九重彦人原本在两人对话时就想要插话发火,但他们两个一点也不给他说上话的机会眼见对话告一段落,他终于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干了的意思。”
和火冒三丈的父亲相比,九重鹰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散漫了。但当九重彦人说话时,这种散漫又急急变作恶毒的指摘“父亲我发现,我忍耐了这么久,结果一直好像都在讨好你。”
“你这是什么话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我用心良苦”
九重彦人的语气不再那么紧绷,是因为自己说了示弱的话吗
真可惜,他想错了。
“不、不。”他指正,“我也许会继续讨好下去但现在,我不干了,我拒绝继续用胜利来讨好你。”
九重鹰巧妙的隔着锦织对九重彦人说。他笃定九重彦人不会在公众场合发火,除非他不想继续混下去了。
这种时候就会觉得金钱的力量真好。
九重鹰这么想,嘴巴不停“还是说,父亲,您要强迫我继续那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连输下去。毕竟我在球场上,而球场上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也许是和及川插科打诨了这么久,他的语气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点对方的恶劣风采。
“我讨厌网球,我也讨厌你。”
脸上的笑骤然消失,灰眼睛死死瞪着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九重鹰的语气带着憎恶,那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过于沉重的东西他像是一头面对着要侵犯自己栖身之所的外来者的野兽,隐隐约约的咆哮着。
“你从不在乎我。”
锦织眼见不好,不知什么时候悄声离去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可不想惹上一身腥。
“从不在乎家,从不在乎妈妈,从不在乎我愿不愿意。你把你没能做到的事强行安在我的身上,鞭挞我按照你规划好的人生向前。”
他说,“可我不是你的东西。”
“我也不是你。我凭什么要帮你完成你的夙愿”
九重彦人的脸涨的通红,很快又变成青紫,调色盘一样地不住变换脸色。
“歪门邪理”他低声怒骂,瞪着他。
“我是你父亲子承父业,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真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九重鹰反击,他深吸一口气,“所以说,我不干了不管是网球还是要做你的儿子。我宁愿没你这个爸爸。”
“你”
九重鹰不在乎他的回答。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正置身于穹顶,快意的感情在心间迸发,即使那里面还有鼻酸的、喘不过气的咸涩泪水,也无法阻挡他此刻感受到的自由。
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会场。外面的大雨未歇,噼里啪啦的砸在头顶、皮肤上,冷的要命,凉的惊人。他在水汽里奔跑着,冲过街道、冲过天桥、冲过十字路口、冲过楼顶挂着的屏幕中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仿佛要冲出这个世界一样一直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