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姑跳了起来“哎哟,这是哪儿来的我们昨晚找了一晚上也没找着呢”
祝缨道“可收好了吧。”
她提着肉饼去大理寺了。
大理寺里新的欢乐还没散去,都说着昨天晚上怎么玩的。左主簿说“报恩寺的灯好看。”王司直就说“还是太虚观的手。”祝缨道“我看鳌山好看。”
胡琏就说“你还是年轻,爱热闹,看着大个的就说好。说起来,还是西市那里的各样都有,还别致”
直说到郑熹等人从朝上下来,大理寺才悄悄安静了一点。
郑熹又分派了任务,审案的审案,写卷宗的写卷宗,今天没有抄家的任务,大正月的,郑熹也不安排这样扫兴的活儿,这个时候正该是一片盛世景象,抄家不合适。
祝缨以为自己会被调去审案,如果恰好是严家的案子也行,不想郑熹道“你,看不懂账目可不行要学点算学才好”
于是,同僚们有事干,祝缨就被按着带薪学算学。郑熹本来打算让她学账的,后来经过账房的评估,他们告诉郑熹,祝缨的数学基础极差加减乘除只会最基本的,但是算账不是会四则运算就行了的。得狠狠地补
郑熹就很愤怒怎么基础这么差,还不肯好好地学个六艺非得走明法科呢明法科出来,看大理寺这些天审的案子,也不止是破命案吧
祝缨就被郑熹给盯上了。
同僚们乐见其成,王司直等人都笑话她“哎哟,这下又当回学生啦学不好要打手心的。”他们年纪大,又熟识,也就取笑得。
出了郑熹的正堂,苏匡就说“小祝已经升得够高的了,趁他当学生,也该让同僚们也立些功劳了。”
左主簿看了他一眼,心说傻冒没看小祝给郑大人干了多少不能见人的事换了你,郑大人能放心么
王司直心道出了正月,抄家还得是他的差使,正月里他就把功劳让给别人也不亏呀再说了,学点算学,接着抄家去,也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是你现在叽歪,也是轮不到你的我这司直就算休致了,也是轮不到你的
王、左二人对望一眼,立志给苏匡拖后腿。
那边,祝缨就开始了带薪学算学的生涯。
她学得也快,郑熹偶尔指点一二,但离现在就能做账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让她学算学,一是为她多学点东西,二其实也是让她略避一避锋芒,正经差使也不会不派给她,也可散一散同僚们的嫉妒之意。
她又有个主意,这算学、管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她就慢慢学着,也不止学管账。人生很长,算学还有旁的用处呢,什么土石方、天文之类。她恰巧因除夕与钦天监、工部等处的小官有一点点吃席的交情,也可以请教。
郑熹见她能沉得下心来,对她又更欣赏了一点。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能有这么沉稳的。并不是所有吃过苦的孩子有了机会之后还能保持优良的品性,有些人少时寒微,一旦有了点出人头地的机会顿时就显出一种饿死鬼见食物的模样。他听金良讲过,行军的时候遇到天热缺水,如果找到水源,一定不能让士兵敞开了喝,要在碗里洒一把米糠或者草灰。否则,喝得太快是要出事的。
祝缨这个样子,倒省得给碗里洒米糠了。倒是苏匡,真值得给饭碗里掺点砂子,好叫这小子吃相好看一点
背着手,郑熹踱步走开,继续研究给龚劼定多少条罪去了。
郑熹并不知道,在祝缨的心里,或者说在所有人的心里,他给祝缨安排的这条路已经是非常的通畅了。他根本就不是给祝缨端凉水,而是给了她一碗甜蜜蜜的温水,并且说“不够还有,但是不要喝太多,等下还有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