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次的考试中,她的算学与重学题,答得准确又完整。
到了赵寰面前,章蕊珠看上去镇定见礼,只紧紧抿着的嘴角,泄露了她的紧张。
赵寰笑着招呼她坐,道“你无需害怕,我看到你的答卷,很是高兴,没想到你答得这般好。不过,你为何会学这些”
章蕊珠稳了稳神,答道“回赵统帅,学生以前家中开铺子时,阿爹喜好吃酒,经常吃得醉醺醺,在账目上就经常出错。阿娘也不懂,铺子亏了不少的钱,都快关门大吉了。学生是家中的长女,不忍看阿娘太过辛苦,认了几个大字,就去试着学算账,帮阿爹管铺子的账目。从此之后,我就喜欢上了算学,到处找书读。在我家的同一巷子里,恰好住着一个落榜的举子,他不但通算学,还通重学。听说我的事之后,指点教了我一二。去世之后,他将有关的书,笔记都留给了我。去年听到秋闱考试的事情,我就大着胆子去录名了,没曾想一路考了过来。”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心情十分复杂。
历朝历代如算学重学厉害之人,皆是男子,比如沈括等名臣。
这次考试的题目不算深奥,但被一个娘子拔得了头筹,很是让他们没脸。
赵寰不禁笑了起来,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缘由,人生处处有惊喜。
只是,赵寰想到以前巴蜀的赵蛮儿她们,因着儿女家庭,不能到外地为官。她迟疑了下,问道“若是你以后入了仕,要派到外地为官,家人可会同意”
章蕊珠见赵寰温和,稍微放松了些。她本就来自市井,爽利的性情,就展露了出来,掷地有声道“学生前来考试时,就与家人商议好了。要是落榜,来了一次燕京,就当开了眼。反正家中已出了个举人,光宗耀祖的大事体,能在祠堂族谱里填上一笔了。要是得幸考中,不管被派到何处当差,就跟那男子外出为官一样。姑舅夫君儿女,要么留在家中操持家事,要不就随着我去赴任。这个家中,谁有出息,谁就当家”
赵寰听得欢快笑了起来,见她笑,殿内众人跟着一起笑了。
章蕊珠又激动又欢喜,眼眶止不住泛红。她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做做铺子里那几个大钱的账目,算着家中要添几斤米,沽上几两灯油。
做梦都不敢想,她能与男人们作为同年,一起站上皇宫大殿的这天
章蕊珠悄然擦拭来下眼角,不顾一切地道“赵统帅,学生还有句话忘了写上。我还为了我的女儿们,读书不只是为了识得几个字,以后嫁人了管家理事,她们也能像我这样,与男人那样一起考科举,做大事”
赵寰鼻子阵阵发酸,胸口一片滚烫。
这才是她最想见到的答案
殿试只是对考生品性的试探,在总体的分值上占比不高。眼下还没有探花的说法,正好第二三名分数比较接近。
赵寰按照得分的高低,定了状元以及两个榜眼。
章蕊珠便是榜眼之一。
榜单一出,没人关注状元,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新科榜眼章蕊珠。
有嫉妒眼红的,暗自说酸话的,也有好奇,暗自不服的。琼林宴过了之后,新晋进士们忙着庆贺,互相请吃酒,借此时机为难章蕊珠,要与她比试。
章蕊珠站到了如今的高度,肯定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雨。赵寰不能一手替她都挡了,叮嘱了燕京的推官看着些。
只要是正常的比试,她拿出自己的实力来,就是最好的还击。
一旦敢朝章蕊珠泼脏水,拿男女名声说事的,一律严惩。
接下来就是各科的考试,擅长农,工,医等本事的,接连上场应考。
考试持续到端午,接下来就是派官。此次的派官不同以往,所有的考生,都被派往了各州府。
先在转运使以及府尹等官员身边,先学习半年,再调往县权知县令,一年任期考评过关之后,方能正式成为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