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摇晃,披在肩上的头发跟着飘扬。湖绿的素色长袍下摆,更被她走得惊涛骇浪,露出长筒皂靴。
好一个利索的装扮,真是英姿飒爽啊
赵金姑抬头眺望远处灰扑扑的天际,神色怅然。
她已经不记得,何时这样恣意飞扬笑闹过了。
此生,兴许都再没机会了吧。
到了梅园外西侧的清郡王府别庄,张小娘子迎着大家一起来到了花厅,招呼大家坐下。
仆妇送来了香药茶汤,伺候她们洗漱过,团团坐着吃茶,投壶。
赵金姑坐在上首,看着小娘子们玩耍。张小娘子投壶果然差劲,许久都没投中,去了箭头的箭羽,扔得歪到了天边去。
其他小娘子笑得捧腹,张小娘子哼了声,怪起了壶来“它没放对地方”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黄尚宫立在赵金姑身后,也忍俊不禁跟着抿嘴笑。
赵金姑捧着茶汤,淡笑着望着跺脚指责的张小娘子。
“你们来”张小娘子将箭矢丢给同伴,蹬蹬瞪朝赵金姑跑来,道“长公主,我们一起外面透透气,她们真是太吵了。”
赵金姑恰想去入厕,放下茶盏起了身,道“我先去更衣一下。”
张小娘子忙道“我也想去,巧了,我领着你去。”
黄尚宫忙与绿枝跟在了身后,更衣的地方在花厅西侧。一间大的屋子,里面用屏风隔开几道,放置着恭桶香灰。
赵金姑向来不喜在这时让人伺候,黄尚宫与绿枝就候在了门外。
张小娘子与赵金姑进了屋,很快她就出来了,用澡豆洗着手。
不一会,赵金姑也走了出来,张小娘子只略微挣扎了下,朝屋外飞快看了一眼,上前压低声音道“长公主,那杨三郎绝非良配,他男女不忌,在兵营里有相好的,院子里伺候的清秀小厮,都与他有首尾。他不去狎妓,他嫌妓子脏,只好处子。他不到外面玩,知晓他底细的人不多。我三哥与他同兵营,亲眼撞见过。你们定亲之后,三哥说漏了嘴,被我偷听到了。本来这些事情,照着我的身份,我不该多嘴。思前想后,我认为无论如何,都得与你说一声。你是长公主,天下好儿郎都嫁得,选了杨三郎做驸马,着实不值了。”
澡豆加了紫藤花汁,浑圆的淡紫色,看上去趣致可爱,散发出淡淡的紫藤花香。
梅香腊梅香各种花香,临安的冬日,总是香气扑鼻。
邢秉懿那日来,身上散发着昂贵的沉水香。她的激动,愤恨,祈求,在赵金姑耳边回荡。
“我想杀了赵构”邢秉懿到了大殿,挥手斥退伺候的人,盯着她说了第一句话。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在金国落了一身的病痛,下雨下雪的时候,我全身都痛。每一处骨骼都痛。上次大娘子挨打,我护着她,被赵构拳打脚踢,躺都躺不了,一沾床就痛不可遏。身上的淤青,许多日才散。”
“你不知晓,你只顾着自己哭,仿佛你才是最最委屈的那一个。大娘子也是。她是那般决绝的死了,死得轰轰烈烈。她没想过,我替她传话出去,让二十一娘的人来救她,她撒手不管,剩下的人,会有何结果。”
“我是为了权势,想要自保,但我活下去,有权势了,我才能做更多的事,保护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