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酒盏,赵构陷入了沉思。刑秉懿只管出主意,不抛头露面,妄想把持朝政。使得他的江山社稷能更稳固,他又何乐而不为
皇后中宫华殿,与前朝一样,到处花团锦簇,热闹又喜庆。
赵金姑自从赵佛佑没了之后,就沉默寡言,日渐消瘦下去。
宫宴上,她的身份高,坐在了邢秉懿的下首。几个小娘子与诰命夫人被叫到了邢秉懿跟前,陪着说笑打趣。
小娘子们言笑晏晏,如同朝露般鲜活。赵金姑比她们好些年纪都轻,却感到自己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如何都提不起劲。
夫人小娘子们八面玲珑,不敢冷落她,不时见缝插针,与她搭上一两句话。
赵金姑只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她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她自己答了什么。
筵席散了,留下一殿的凄清。赵金姑起初如坐针毡,后来,她却留到了最后。
喧嚣过后,同赵佛佑没了时的感觉一样,赵金姑觉着心像是缺了块般难受。
宫女小黄门肃立在一旁,长公主未离开,他们不敢进屋收拾洒扫。
不知过了多久,邢秉懿身边的黄尚宫走了来,脸上堆满了笑,曲膝福了福身,道“长公主,皇后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赵金姑僵硬地哦了声,发现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午后散去的筵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
到了后殿寝宫,廊檐下的宫灯已经亮起来,在夕阳下,散发着微弱的光。
赵金姑嘴角不由得动了动。
灯笼,竟也敢与日月争光
邢秉懿午歇了起来,换了身深青色褙子,日月长青的云肩。除了冠,只松松挽了只盘桓髻。虽穿戴素净,看上去却雍容华贵。
赵金姑不由得愣了愣,邢秉懿自打南边回来后,就好比失去了水的瓜果,人一下就枯萎苍老了。
不知从何时起,刑秉懿又重新活了过来。尤其她抬眼看来的刹那,眼神中的凌厉,令赵金姑不受控制瑟缩了下。
邢秉懿脸上很快就扬起了熟悉温婉的笑,朝她伸出手,亲昵地道“快过来坐。”
赵金姑依言上前,侧身坐在了邢秉懿身边。黄尚宫上了茶,悄然领着屋内伺候的宫人退了出去。
邢秉懿端起茶汤吃了几口,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轻叹道“终究是老啦午间多吃了几口酒,脑子混沌到如今,好几天都回不过精神。”
赵金姑手指无意识,一下下抠着褙子上银丝绣团花牡丹,干巴巴劝道“嫂嫂少吃些。”
邢秉懿笑着说是,上下打量着她,轻言细语道“三十二娘,近来我忙得很,没多少功夫来看顾你。今日在筵席上方瞧见,你无精打采的模样,可是病了”
赵金姑垂着脑袋,嗫嚅着道“我没病。就是想着亲事,心中总不安。”
“没病就好。”邢秉懿微微皱了皱眉,语重心长道“虽说你是长公主,这临安城,哪怕门槛再高的府邸,你嫁进去,进出都得开大门。我是过来人,这结亲之后,日子过得好与坏,与门第身份没多大干系,还是得靠你自己经营。府里的舅姑家人,你若能说得上话,相处得融洽些,日子就会过得越顺当。今日我替你选了好几家,比如赵相府,荣国公府,韩少保府,家中的年轻郎君,人品才情都没得挑。你可别小看了武将之家,以前武将比不过文官,经过了靖康之难,还得多靠武将。”
赵金姑不笨,荣国公刘光世,韩少保韩世忠,赵相赵鼎,在朝中都堪称权势滔天。
这几家中,没有丞相秦桧与清河郡王张俊,她垂下眼眸,掩去了眼里的嘲讽。
邢秉懿盯着赵金姑,问道“你心中有想法,就只管说出来。别只憋在心里,最后憋出个好歹来。”
赵金姑鼓足勇气,抬眼迎着邢秉懿的目光,殷切地道“嫂嫂,我不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