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秋雨一层凉,均州城下了一夜雨,清晨时分停歇了,凉风嗖嗖刮着,气温比起往常低了一截。
城门口等着入城卖柴禾的独轮车,为了趁天冷卖个好价钱,早早就挨挨挤挤排起了长队。
“咦,这是什么告示,大宋朝报”排在最前的汉子认得几个字,抬头念道。
汉子声音大,其他人等着无聊,搭话问道:“大宋朝报,可是朝廷的邸报,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了”
“朝廷除了加徭役赋税,能有甚新鲜事这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地里收上来的粮食,都被收走了。成日饿着肚皮,还得服徭役,反正家徒四壁,只剩一条贱命,要就拿了去”
黑脸的汉子穿着褴褛的衣衫,背靠着推车,推车上面堆着几个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着去典当的被褥厚衫,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可不是,除了金贼来抢,劫匪来抢,朝廷再来收一次,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旁边面黄肌瘦的汉子接话,跟着往外倒苦水。
眼下世道艰难,百姓的日子岂止不好过,而是压根就快过不下去。一时间,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咦,这不是南边朝廷的邸报。”识字的汉子仰头读了下去,惊讶地道:“这是燕京的邸报”
听到燕京,先前的黑脸汉子骂声一停,凑上前跟着往城楼上瞧去。
可惜,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忙问道:“上面写什么了,燕京好啊”
“可不是,与咱均州相邻的蔡州,听在那边做买卖的人回来说,他们今年种地的种子粪肥,都是柔福帝姬拿出来给了他们。庄稼成熟了,收的赋税,比赁来的地租子要少交两成。服徭役修路修城,柔福帝姬也没亏待他们,虽没工钱,杂面馍能吃得半饱”
“我也听说了,关键是地界太平,打仗也打不过来,劫匪被清理一空,人能安安生生活着,这才是要事啊”
“小声些,且听听邸报上究竟说什么了”
识字汉子被催促着念了下去:“山河破碎,身为大宋子民,当为黎民苍生而战,为百姓福祉而战”
“天子岂能弃子民于不顾,弃城而逃,苟且偷生”
“天下子民用血汗供养着皇帝百官,自当上能抵御外敌,下能平天下。赵构在南边称帝,北地的大宋同胞们,你们数次经受战乱之苦,并非天道不公,此为。实属赵构不配为帝,恭迎其登基的百官们,所图为何”
“身为赵氏后人,莫敢忘祖宗遗训。天下未平,永不称帝。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率正义军定天下,还大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除了汉子愈发高昂的声音,城门前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认真听着。
晨曦的光芒,照在他们或麻木,或憎恨的面孔上,渐渐皆变成了希冀。
“二十一娘真没忘了百姓,她收复了开封,打下了燕京,将金贼杀得节节败退。”
“二十一娘也姓赵,她是皇家帝姬,以她的功劳,都未敢称帝。天下不平,永不称帝”
“二十一娘还不加赋税,百姓有地耕种,不乱加苛捐杂税。邸报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北地只征收哪些赋税。”
有人回过神,迟疑地道:“可二十一娘终归是娘子,南边是皇子,哪有帝姬娘子称帝的”
有人立刻反驳:“休说前朝武帝,且说如今,你的命,可是南边皇子给你挣了来纯粹是你自己命大,金贼乱匪来袭时,你躲得快罢了”
“谁对我们好,真正顾念我们,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堂堂男儿,还不如一群小娘子呢。二十一娘可能继承皇位,你我此等小民,由不得你我说话。南边的官家,我不要命大胆一句,我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