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一看就心生欢喜,浅浅尝了口,道:“有点儿甘甜,我很喜欢。”
赵寰指着旁边的瓷罐,笑道:“我放了些糖进去煮,我向来不喜欢吃苦,就喜欢甜。人生五味,能不尝苦,就绝不尝。谁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认为是纯属吃饱撑着了,太平盛世,安乐无忧才该被宣扬。”
李清照愣愣看着赵寰,片刻后,脸上浮起了明快的笑容,道:“二十一娘不但勇猛无双,见解更是不凡。我在南边听到你的事迹,除了敬仰之外,更是好奇,很想见一见如此的奇女子,究竟是如何模样。”
赵寰哈哈笑道:“南边我的名声不好,赵构在变着花样骂我呢。不过,我不希得搭理他,他没出息,只能使出这些腌臜手段了。”
李清照想到自身的遭遇,笑容逐渐退去,苦涩地说了自己再嫁的遭遇,道:“我不如二十一娘,好些人说我是徐娘半老,还厚着脸皮再嫁。遇人不淑,都是我自找,活该。每每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我总会难过许久。”
在后世时,对于李清照再嫁有争议。不过,明清时期对于李清照再嫁的驳斥,都是些无稽之谈,毫无根据。
并非男人们真正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也不是秉着真实性在考据。
在大宋,寡妇再嫁本就司空见惯,刘娥就是再嫁,范仲淹的生母也再嫁了人。
三纲五常到了明清时期,掌权者发现这一套很好用,将其推上了顶峰。
朱熹的理学强调:“夫为妻纲”,宣扬贞洁,妻子必须对丈夫绝对服从。明清时期强调女性要守节,贞洁牌坊鼎盛发展。
其实宋也好不到哪里去,妻子告丈夫,无论何事,哪怕是虐待,按照律法“妻告夫罪,虽得实,徒两年”。
赵寰肃然道:“易安居士清清白白之身,就是七老八十再嫁,与他人有何关系张汝舟打骂你,是他的恶。世人愚昧者有,也有只是因为坏,见不得他人好。究其根本原因,最大的可恶,在不公平的律法上,对女人太苛刻。若是张汝舟殴打其他不相关之人,他轻则得赔药钱,重则得被打板子坐大牢,世人总将夫妻一体挂到嘴边,可凭什么丈夫殴打折磨妻子,无需被惩罚,妻不能告夫”
李清照被投入牢狱之后,幸得友人相助才能脱身。所有的人都安慰她,关心她。却从没人质疑过,这一切的根本,乃是律法待女人的不公。
赵寰皱眉,沉重地道:“七出三不去”也可恶,将许多不幸的女人,一辈子就困在了后宅,永世不得脱身。好些人以为这是在保护女人,他们中有人息事宁人,和稀泥。明白人就是故意在使坏。丈夫要休妻,要不是为了另娶,要不是厌恶了。女人若是不允许“被去”,留在原来的家中,这才是最坏的情形。”
李清照苦涩地道:“人心一旦变了,岂是三言两语,道德律法规劝约束。”
赵寰颔首,道:“易安居士能宁愿坐两年大牢,也要告发张汝舟,敢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到,是你自救,才活到了今日。而其他不幸的女子们,则没你这般幸运。要一个人无声无息死在后宅,实在是太容易了。“三不出”,并非保护了女人,而是将她们推向了死路。”
李清照鼻子阵阵发酸,哑声道:“我以前亦觉着不对,亦曾与人谈论过此事。“七出”中,尤其是“无子,恶疾”,岂能是女子能够自控。“三不去”,哪怕过得不好,彼此两厌,也得生生忍受着,除非是发生了义绝此等关乎性命的惨事。人皆言,此举是对妇人的保护。若是被夫家休弃,娘家名声受损,嫌弃的话,妇人手不能挑,肩不能提,如何能活。二十一娘,我读过书,识字,能靠着自己赚得一口嚼用。若是目不识丁的弱女子,被休弃之后,如何能养活自己”
赵寰干脆直接道:“其一,本就不该有休妻这种方式存在,夫妻之间,应当有更完善的律法保护双方的权益,至少得全部改为和离,在和离之后,女人也能分到家产,保障以后的生活。其二,目不识丁的弱女子,除了给她们自小学习的机会,再不济,也要让她们学一门手艺。这两点没做到,朝廷该出面,对她们进行救助。比如眼下的风气,女子为何不能出来做事,与男人一样参加科举”
历史上在宋孝宗时期,曾有九岁女童参加过科举。不过她并非考的进士科,而是十五岁以下的神童科,只考诗词。
最终她通过了考试,结局却是宋孝宗赐给了她妇人的诰命封号:“孺人”。
后来在宋宁宗时,再有女童参加科举,便被大臣驳斥了。此时的三纲五常已经蓬勃发展,男人认为女人考科举不妥。
且女人浓妆艳抹,若是出现在衙门朝堂之上,会引起男人围观,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