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太阳高照万里无云,连蝉鸣都蔫了,有一下没一下,干干叫唤几声。
兵丁们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在校场上练习。一天下来,身上的衣衫上汗湿了干,干了又湿,结了一层盐。
没一人敢叫苦叫累,汗水流进眼里,只用力眨下眼睛缓和,手上却不停,挥舞刺出刀枪。
校场上,兵丁们的肃杀气,伴随着烈日,如燃烧的烈火,气势如虹。
虞允文向来都是最早来到校场上,等着兵丁们的到来,与他们一起练兵。直到他们歇息时,他还要忙着各种文书公务。
比起以前的斯文俊秀,如今的他脸庞黝黑,清减了许多,面孔棱角如刀锋般凌厉,不怒自威。
加之他生得高,底下兵丁们的所有小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
尤其他训练起来,向来六亲不认。兵丁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从不敢有半点躲懒。
起初兵丁们私底下颇有些怨言,大夏天别说练兵,就是在大太阳底下站一会,就得晒掉一层皮。
虞允文得知之后,不但没减轻他们的训练,反倒加长了时辰。无论任何天气,风雨无阻。
“打仗时,敌人不会因着天冷天热,就会放下朝你们刺杀来的刀枪。能令敌人停止的,只有敌人被你们杀了,或自己坚持不住倒下。你们无需与我讲道理,我不会害你们,更不会要你们的命。不若,这份道理,你们去与金贼讲如何”
虞允文的话,令所有兵丁哑口无言。
谁都不愿意打仗,谁都惜命。但他们不打,金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无需虞允文多说,国破家亡的惨痛,他们早已经经历过一遍。
如今他们拼了,金人反而许久都没了动静。至少他们在眼下,能求得一份太平日子。
伙夫抬着大木桶走到树荫下,揭开木盖,用细布蒙在上面散热防虫蚁。薄荷的清凉,加上药味飘散在了空中。
虞允文看着沙漏,下令歇息。
兵丁们顿时松了口气,有人干脆直接朝地上一躺,有人则嗷嗷叫唤着朝树荫下奔去。
伙夫拿着葫芦勺,熟练舀了薄荷茶与防暑药汤递倒在碗里。兵丁们排队上前端走,捧着一鼓作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在他们训练歇息时,从不会缺各种汤水。有时是加了盐的绿豆汤,有时是薄荷茶,有时是药汤。
一日三餐,杂粮管饱,隔一日还会在菜里吃到大片肥肉,喝一碗新鲜牛乳。
口干舌燥得到了缓解,相熟的同伴们三三两两说起了话,互相打闹。原本肃然的校场,瞬时热闹成一团。
虞允文在歇息时,从来不管着他们。他走到自己惯常歇息的地方,在长凳上坐下。
随着他来到燕京的小厮,如今变成了他亲兵的海平与重山两人,打来了碗薄荷茶放在他面前。
海平拿出封书信,道“郎君,益州府里来了信。”
在决定留下来之后,虞允文写了信给在大宁县做知县的父亲虞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