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谦虚了句,急急转身离开。
邢秉懿挥手斥退女官宫女,去到净房,掬起盆里的水,接连二三扑在脸上。她尤觉着不够,干脆将头深深埋了进去。直到快呼吸不过来,抬起头,撑着架子,深深喘着气。
隔壁屋子,韦氏刺耳的尖声喊叫,不时钻进耳朵。
邢秉懿木着脸,取过干布巾擦拭掉水珠。待望着铜镜里面色青白,眼角皱纹横生的脸,愣在了那里。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邢秉懿脸上缓缓浮起了笑意,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呼吸间,是淡雅的馨香。她无端怀念,那浓烈的血腥味,刀砍在金贼身上,酣畅淋漓。
远胜过在这里,钝刀子割肉般,如同陷入腻得化不开的烂泥中。
擦干泪,眼前看得清楚了些。邢秉懿平静下来,望着里面陌生的面孔,抬起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皱纹沧桑。
不知燕京的夏日,可也这般炎热
,热得令她想杀人。
周男儿端着冷淘进了大殿,赵寰闻到荷叶的清香,抬眼看向了沙漏,起身活动着身子,道“先放着吧。对了,你多看着些,别让神佑他们吃太多的冰。”
周男儿笑着答道“先前我看到二娘子,还有三十三娘,清空他们三人往外面去了。我怕他们去玩水,不放心问了句。三十三娘说,他们去抓鸣蝉,不会去水边。”
赵寰失笑,几人成日淘气得很,成日在太阳底下疯玩,晒得跟黑炭一样。
清空玩得乐不思蜀,以前还会哭着问几句寒寂,如今只怕早已忘记了。
寒寂去了渤海与东平县,他这一趟差使办得还算顺利。算着日子,这几日就会到燕京。
赵寰洗了手脸,走到案几前刚要坐下,便听到殿外一阵叽叽喳喳的欢呼声。
清空的声音尤其欢快,他跟念经似的,不停歇念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寒寂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道“你一路叫了过来,跟那鸣蝉一样,可能闭嘴歇一歇”
清空委屈地道“可是师父,你外出回来,还没给我糖呢。”
寒寂恼怒地道“感情是念着糖,不是我这个师父。没糖,仔细我揍你”
清空哇一声哭了,赵金铃生气地道“走,我们回去,以后不认他做师父就是”
赵神佑也细声细气道“再重新找个大方的,拜他为师就是。”
寒寂气得瞪着三人,他不过离开了一段时日,清空胖了一圈不说,哪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模样。
赵寰这个混账,就这么看顾着他的徒儿他转头怒冲冲朝大殿看去,见她盈盈立在门口,朝他笑着道“回来啦”
三个小的见到赵寰,躲闪着一溜烟跑了。
寒寂斜着几人的身影,心道他们不怕他,却怕赵寰,更加不满了。
不过,赵寰能出屋来迎接,她算有点良心。心中的气刚顺了些,只见她四下打量,问道“你的随行车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