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一个人待着。”克丽缇娜向侍女们请求。
“殿下,请允许我进言,这不是很妥当的行为。”
个子高挑的侍女长身穿暗玫瑰色的皇侍服,胸前一枚镀金胸针格外突出;一只双头杜鹃花象征她来自大贵族哲林根分支的血脉。
她抬头挺胸,在一众侍女中格外气度不凡,宛如一位严肃的女教师“贵族议会还尚未做出决议,殿下还是小心谨慎,皇宫这里有很多妳在外面不懂得规矩和礼仪,我们必须确保妳凡事得体”
年轻的王储眉头也不皱,直直看着对方“我们是指谁是妳来确定我配得上王冠吗还是谁赋予妳权力”
少女生有庞提王室的浓眉大眼,鲜红的双唇却毫不客气吐出辛辣的话语,提醒众人这位公主可不是从小娇养在皇室的花,而是一朵浑身带刺的野玫瑰,决不轻易受人摆布。
侍女长一瞬间哑口无言,赶忙低下脑袋告罪。
其他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再答话。这位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女引起很多非议;但无庸置疑,她与先女王生得极像,举止风范也都够得上一位公主,却又比任何主子都更捉摸不透。
年轻的公主从不亲近任何女仆,也对富丽的皇宫和排山倒海的追求者毫无兴趣。她近乎整天都关在房内自言自语、神秘兮兮。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悲伤过度,因为她的生母列蒂提坦女王就在几天前病逝。
女王在过世前为女儿安排了一切,王室认可了克丽缇娜的身分,这位私生女有着帝国最高贵的血统;未来,她也许还将拥有整个帝国。
仆从们鱼贯而出,少女维持了一秒端庄的姿容,便迅速踢掉脚上的珍珠鞋子,躺进身后的天鹅绒大床。
“太好了,终于把那些贵族的眼线赶出去了”
她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响应,不由得看向挂在床柱上的鸟笼;里头空荡荡的,可恶的奥斯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了鸟笼,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这下真的没有人能说话了。少女把自己裹入床上的丝绸和毛皮,像是缩在一个安心的茧。一闭上眼睛,她不由得思考自己为何会被关在这座华丽的牢房。
那天她随着酒桶在大河上载浮载沉,名叫尤利塞斯的骑士将克丽缇娜打捞上岸。他告诉少女自己可以护送她到帝国觐见生母,也可以将她安全送回米勒谷森林,就像他曾经做的一样尤利塞斯正是弗兰女士口中那位为了无辜婴孩而背叛信仰的银骑士。
克丽缇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在抵达之前,她想了很多假设,也许是拥抱或争吵,甚至是冷漠以对。但当见到瘦骨如柴的女人时,她却是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时间哭泣和悲伤,病重的女王吩咐左右内侍准备好羊皮纸和羽毛笔,她先写了一份赦免令,免除前任银骑士长尤利塞斯所有被指控的罪行。
克丽缇娜在水晶镜下为她执笔,斑斓的红墨把她的手指染得鲜血淋漓,直至最后一刻,帕特莉西亚才以母亲的身分留给她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那日的丧钟代替晚钟告别了太阳,报丧的黑鸽和乌鸦穿过炽红的天空,宛如大片不详的乌云般往四方扩散。皇宫上下收起所有红玫瑰,夕阳的余晖却反而将哀悼的白玫瑰染得猩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