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面的官兵组成的人墙内,并没有专门搭盖营帐,只是将后边不远处民居里的桌椅抬了出来,就地摆出席面,然后众官员纷纷入座。
旁边自有官兵手持火把烘托,气氛隐隐热烈。
孙士毅端坐在主位上,虽然心里为宝贝女儿焦急,但面上并未有丝毫表现,反倒看起来对民乱更为关注:“按照他们所说,这次背后似乎没有其他势力插手,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现在他所面对的,可就不只是他的那些连私事都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幕僚了,而是纷纷赶赴此地的官员。
当然,多是虞城本地官员为主。
此刻各个压力山大,毕竟按照惯常,他们都是先自己来处理好了,再去往上通报,到时候也是捡好听的说,哪想到总督居然比他们还先赶到这里。
总督诶,这得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上上上上官,官大一级就压死人,何况这么多级。
总督毕竟还不同于其他上官,在河南这一省,可以做到军政一把抓,虽说任免官员还需要向吏部报备,但只要没有意外,这就是走个过场。
别的不说,他一到现场,直接就让人将到场的所有官兵都拢于自己手下,归于统一指挥,这时候谁敢说一个不字,怕是直接会被先斩后奏赐予死亡。
官员们噤若寒蝉,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发言,孙士毅倒也不以为意,又说道:“虽然此次只是一次小风波,但本官可是听说,近来虞城左近就有不少类似的小骚乱。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未尝不会变的和这次一样。而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哪怕没有引起什么后果,也肯定是要被皇上知晓了去,到时候连本官恐怕也保不了你们了。”
孙士毅并非是天潢贵胄,也不是一步登天,虽然他遇到贵人后平步青云,但当初也是一步步从下面升上去的,而且是实干派的官吏,对于下面人的手段焉能不清楚。
只不过大多时候一帆风顺,让他有时候会高估下面人的下限罢了。
实际上很多时候这类民乱往往都是从一开始没人处理或者随便打压之后,才愈演愈烈地。
官字两张口,但从来却不许民间有太多口舌。
虽说堵不如疏,可常看到的都是捂盖子,很少有主动揭开的。
这倒也不能说是谁或者多少人的问题,而是官场历来的普遍现象,反倒是那种能够疏导好、敢于去揭盖子的,才是少数,因为那是天下之大不韪,是可能让自己自绝于官场的。
孙士毅之前与幕僚商讨的时候便在说这个问题,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竟然会直接影响到自己女儿。
现在那官船被夺回来,乱民被收押、护卫也送去安置疗伤,唯有他那位掌上明珠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过也正好,他可以两件事情一并去做,并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留在此处。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这种事情其实是瞒不住的,毕竟那艘官船便是专门运载家眷的,而且上面人多口杂,肯定会泄露出去。
孙士毅也没想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还能够给自己的作为披上一件合情合理的外衣,降低某些人的戒备心。
尽管心系女儿安全,但他毕竟还是一方大员,习惯性从功利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这时一直跟在身边的长随突然匆匆跑进来,到他跟前凑近耳边细碎说了一阵,让孙士毅听得眉毛渐渐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