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妹却不住的摇头,可虚弱的她即使用尽了力气,也只在枕头上轻轻的晃动。有着三个弟弟的长女,从来只知道什么叫付出、什么叫奉献,绝不可能有占亲弟弟一分钱便宜的心思。
王建业快急疯了,又不能强行把产妇带走,耐着性子道“真没多少钱,上次秀芬感冒我还送去了县人民医院呢我跟那医生熟,他肯定能给我少算点”
王建业的话一出口,屋里的三姑六婆们顿时炸开了锅。吴友妹好似丢了多大面子似的抱怨道“妇人家生崽的事你又不懂,少说两句吧”
“我不懂你懂你懂个屁”王建业快被亲妈气死了,伸手掀开明显是搞封面迷信的渔网,就要去抱王芳妹。妈的,没人帮忙送他姐,他自己送。王芳妹才一米四几的个头,比林秀芬轻多了
“别”王建业一动,瞬间有七八双手伸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王芳妹的阿婆娘刘梦花跺脚道,“你个细伢子,硌冇懂事你扯她渔网做么子医院里尽是骗人的”说着她手忙脚乱的把渔网罩回去,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区区一个渔网,就能网住王芳妹的魂魄,让她能挺过生孩子的鬼门关。
吴友妹也跳了起来,双手推着王建业往外走“你出去出去你大姐快没气了,你搞么子鬼咯”
特么的王建业额上青筋直跳,拳头攥得死紧,却不知道锤往何处。他知道农村有许多愚昧,平时他能心平气和的看待,毕竟他也是农村人,他懂农村人的无助。可现在王芳妹生死一线,越拖生机越渺茫,他对农村的愚昧再无任何宽容
然而他独自跑来,没有能帮他骂架的老婆,更没有能帮他挡人的弟弟,双拳难敌四手,他竟被一群农村妇女推到了门外。院子里的社员们纷纷上前来劝“建业你莫急,妇人家生崽头一胎容易出事。芳妹都生过四胎了,肯定没事的”
放你妈的狗屁王建业心中怒骂,经产妇难产死的多去了当年他们营长的老婆在医院生产都没救过来要不是他姐现在是个虚弱的产妇,他不敢一个人擅自搬动,他锤不死这帮傻缺
王建业面容狰狞,要吃人的模样,把不熟悉的社员吓了一跳。旁边知情人赶紧跟其他社员解释“王家老老子死得早,他们三弟兄是芳妹带大的”
“哦哦哦,难怪”周围人悉悉索索的讲起了八卦。独留王建业在院子里站着脸色铁青的生闷气。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冷静下来,从兜里掏出纸笔,唰唰写了几句话,又喊住了个看着眼熟的细伢子,托他给自己送封信回竹水大队。
那细伢子是王芳妹的堂小叔子,农村里亲戚之间只要不谈钱只出力还是很积极的。于是细伢子赶紧问队里借了个自行车,蹬着风火轮似的冲出去了。细伢子难得有自行车骑,兴奋得不得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冲到了竹水大队,把信送给了林秀芬。
林秀芬抖开信纸快速扫过,心里重重一沉。她对大姑子王芳妹没有印象,但身为女人,对她目前的处境自然能够感同身受。也顾不上吴友妹会不会跟她耍赖了,火速在家里风卷残云般收拾了一大包能用得上的东西,甚至带上了自己的存折。
抱着个大包袱跳上了细伢子的自行车后座,下山时对着老屋吆喝,通知王建通与王建德兄弟两个立刻赶去李家冲。等着王建通答应了一声,那细伢子便脚下发力,带着林秀芬往李家冲飙射而去。
年轻细伢子体力好,后座上多了个人也不大影响速度。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林秀芬抵达了李家冲,与急得冒烟的王建业汇合。她二话不说,把包袱往王建业身上一塞“我进去看看。”
林秀芬是王家长媳,大姑姐生育,合该她管一半的事。刘梦花听到外面的动静,主动喊道“秀芬吗快进来看看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