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山邀卓翼来会宁山庄这日,清晨刚下过一场小雨。
一大早就听到大哥卓越在楼上书房里训人,楼下早就准备好早餐,不过除了两个佣人和司机老陈,餐厅里也没人用饭。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卓翼很识趣地视而不见。
挽着袖口从楼上慢条斯理下来,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手里捏着刀叉,吃着盘子里,外焦里嫩火候正好的煎蛋。
没吃几口,书房里训话的声音就停了。
不大会儿响起开门声,先出来的是卓明轩,一大早不知什么原因挨骂,此刻脸色很臭,垂头搭脑地走出来。
紧随而后的就是卓家老大卓越,卓翼的大哥。
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卓明轩耷拉着眼皮子,走到餐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相比卓翼的斯文吃相,卓明轩显然粗暴多了,三两下把煎蛋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端起来牛奶,一饮而尽。
胡吃海塞一番,起身就要走。
没成想人刚走两步,就被刚坐下来的卓越叫住。
他抿了一口浓郁咖啡,用不容商量地口吻直接吩咐“你小叔今天要和沈贵山喝茶,你等他吃完饭,跟着一起去。”
卓翼这个时候才略略抬眼,神情略淡,不紧不慢咀嚼着早餐,去看卓明轩的意思。
卓明轩能有什么意思,他已然被父亲的雷霆之怒骂得没了反抗的勇气。
立在那里站住脚,犹豫了几秒,又脸带忿忿不平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到卓翼旁边。
外头天还没放晴,司机老陈正在院子里洗车,车子停在空旷的草坪上,喷水枪溅起层层薄雾,刚下过雨的清晨本就湿漉漉的,此刻湿气更是扑面而来。
卓翼交代老陈几分钟后要出门,让他加把紧,随后就转身去楼上换衣服。
都说卓明轩生了一副好皮囊,俊逸矜贵,高挑劲瘦,没多久卓翼换了一身西装革领下来,再站一起,这个侄子明显逊了一筹。
片刻功夫,老陈在前面专心不二地握着方向盘开车,卓翼和卓明轩二人在后面一左一右。
车厢内沉寂数秒,卓翼瞧着外面水洗过后,干净澄澈的城市道路,这才淡声问他“方才因为什么挨骂”
卓明轩本来破罐子破摔,无精打采地眯着眼睛养神。
卓翼这么一问,他才回过来神儿。
提起来这事就心烦,喉头清了清,“还能因为什么,联姻的事,老头嫌我动作太慢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他懂什么”
卓翼听到这里淡笑,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儿,是麻烦琐碎,不过本就是一场利益联姻,况且自己也是那个推波助澜,把卓明轩往火坑里推的幕后推手。
此时此刻,也只能拿出来长辈的慈爱,劝他宽心“不喜欢也没关系,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卓明轩听了抿抿嘴,转头看向小叔,半晌才说“打着身体不好的幌子端千金小姐的架子,我怕娶回家不得安宁,我不喜欢难啃的骨头,还是懂事温柔的,更让我青睐。”
卓翼长指把玩着手表,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目光犀利,语气冰冷
“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胡言乱语,尤其在沈家人面前。”
沈家宅子本来在城区,会宁山庄地处偏僻,偏远到三公里之内,和临近两个城市接壤,等闲的时候自然不会没事到那边喝茶。
不过也正是因为偏僻,所以环境清幽宜人,沈念君才跑到那边长住不归。
出了城区不久,就遇到有段小路年久失修,正赶上最近翻新,好长一段路两边围了蓝色铁皮,施工设施随处可见。
刚下了雨,坑坑洼洼道路泥泞,让卓翼和卓明轩二人好一番颠簸。
沈贵山路上就打电话,说已经安排好午饭,只等卓翼卓明轩到场,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沈贵山的大儿子沈念勋在。
卓翼和沈念勋是大学同窗,如今又在一起做一些生意投资,所以准确来说,两个人还是老关系了。
晌午时分黑色私家车才进园子,这园子外面是一大片种花草植地,周遭围了一圈半米高的篱笆,园子里面宽敞清幽,一进门就是两排粗壮高大,枝干浓密,合抱而粗的法国梧桐。
园子之内,还分前后两门,前院观光待客,柏油路交错贯穿,私家车自由通行,后院才是沈念君的居所。
不过沈念君今天颇有雅致,所以跑到前院来画画赏风景。
青灰色的石砖被打地湿漉漉,沈念君此刻摁着画板,正百无聊赖,半个身子软搭在精挑细琢地栏杆上,捏着画笔描绘远处的山峦。
倏然一声鸣笛,打破难得静谧。
她盯着画板眨了眨明眸,酝酿许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丝闲情雅致,瞬间烟消云淡。
提着裙摆掀起来眼皮子,透过内门往外面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