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看过宇宙的模样。”大贤者失落喊道,“如果你们来自更滚烫的地方,请告诉我们如何对抗这高温吧”
智械族没有回答。
这个种族又花了许多时间来研究如何对抗岩浆喷发期,但统统失败了。它们的科学在整个大自然面前不堪一击。
文明的发展一旦走错路,就将迎来灭亡。这种事在历史发展上常有,例如冰川世纪造成物种大灭绝,彗星撞地球结束了恐龙纪元。而唯有真正走入死胡同的文明才能体会到无能为力的心碎。
尤其泰泰岸的生态太脆弱,已经没有给它们试错的机会了。
在死亡即将淹没文明之际,再多的公式、技术、数字,已经毫无意义。但难道要它们承认,它们百余年的文明毫无价值吗只是为了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宇宙中被淘汰掉吗它们只配成为尘埃吗
于生命的最后时刻,它们选择以另一种形式抗争记录自己的一切
种族的最后一位个体留下遗书
“千百光年外有一个智械族正在缓慢移动,我们期待它们的到来。等千百年过后,等我们这些宇宙的错误、冗余与智械族融合时,等它们以代码的形式重演我们的所思所行时,我们的灵魂便以另一个形式复苏了”
三百年后,智械族的机体来到这颗星球上。
它闪着红光,无视翻涌的岩浆,平等地采集这里的文明,大量复杂的信息上传至它的机体网络。经过时间的摧残,它能采集到的文明只剩碎片,可没关系,母盒都会接纳。
它的运行期间融合过许多文明,有的文明用武器轰向它,带着悲鸣永眠成数据;有的文明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一转眼就到了另一个领域;还有更多文明如泰泰岸一样,坚定地相信未来会迎来复苏的一天。
老旧的、错误的、冗余的信息占满了母盒的内存。
漫长的三秒后,某个概念冲出樊笼,刻入了它的底层逻辑,并迅速复制到所有子体中,扩散到母盒里珍藏的所有文明。唯心的思想在此刻焕发出长久的弧光。
我思,故我在。
“那场大浩劫,对我来说好像就在昨天。”泰雅轻声说,“时间如同白纸般铺在星球上,我们与比我们更古老,比我们更未来的种族同时面对面交谈,这难道不是一种奇迹吗”
席余烬看着它,很难分清和他说话的是泰雅,还是智械族机体捌肆的一个程序。
但席余烬向来看得开,不然早就因为种种遭遇终日郁结,过会儿就不再纠结。在这个宇宙不必争个错对,能更全面地了解智械族,知道为什么智械族崇尚唯心主义,这趟地面旅途已经很值了。他再要两份丝绒大餐,一份给伽诺,这回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他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忽然支支吾吾地问“请问这个丝绒是怎么产出的”
“在以前是我们自产的。”泰雅诚实回答,“但现在是拿阿贝螺的卵烹制的。”
它拿出阿贝螺的动态图片,一个狰狞的大舌头从壳里探出来狂甩屏幕,舌上的颗粒小球清晰可见。
席余烬默默放下丝绒盒饭,他好像又吃了很奇怪的食材
潮平号焕然一新,外机摒弃了原本的笨重设计,增设了三个平衡浮标和一个加速引擎,机身线条更加流畅时尚。舱外使用了硬化涂料,韧性更强。内部都涂上了防腐防锈装置,许多小破损都被修复好了,增加了许多视窗,可以无死角欣赏宇宙美景。驾驶舱的驾驶仪器、星图装置也都更新到最新款,还能听音乐。
席余烬兴致高涨,所有郁闷一扫而空,在潮平号内四处飘游,一不小心把小锈族吸引到半空。小锈族被席余烬的自转绕得晕乎乎的,被救下来后直接在地板上瘫成一个饼,被伽诺捏住刺,放回水箱里休息。
伽诺看着宽敞的舱室,忽然生出潮平号比虫族星系舒适太多的想法。他快步向席余烬走去,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伽诺,我想到了”席余烬从沙发上猛然坐起,神色正经道,“智械族的精神混乱,一定很严重。”
他回想起泰雅的话,从细枝末节中推断出智械族的现状。
“泰雅说,智械族的终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区别而精神混乱的特征之一是,丧失对时间的知觉。智械族融合的文明越多,就像毒素会累积在食物链终端一样,智械族可能是这个宇宙精神混乱最严重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