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长发飘散,呼吸平稳,低声开口道“辛苦你留在这里陪我。”
幼鸟正以周身承接着结界里的磅礴灵息,身形比方破壳时更大上几寸,此刻正在做同样的事。
“给你取个名字吧,”姬扬双手动作不停,快速结下数个法印稳定灵阵,仍有空思考别的“她的小豹子叫花橘,你叫玄枳,好么”
小枳飞落他的肩头,乖巧应了。
一人一鸟,在魔界至暗处就此隐匿,灵痕踪迹皆被风沙吹散消尽。
无独有偶,在邈虚洞府内,宫雾也渡过着漫长而又单调的数月时间。
师父每个月修书一封告知详情,她也偶有回信。
更多时间里,她不是在帮胡丰玉针灸疗伤,就是在自行打坐练功,巩固数生数死后快速增长的海量修为。
胡丰玉不仅双腿萎缩,需要凭轮椅行动往来,全身各处筋脉也虚弱到离谱的地步。
他能从奄奄一息的状态回复到如今能说能笑的样子,已是极为不易。
偏偏又怕痛,禁不住半点用力牵拉。
宫雾原先是教他的狐子狐孙怎么给他做复位康健的术势,一帮小狐狸战战兢兢地都不敢碰他,老祖宗一皱眉更是噗通跪下来,连连认错道歉。
这还康复个毛。
宫雾对这狐狸祖宗并不留情,每天架着他的胳膊牵拉划圆疏通经脉,一动手狐美人就蹙眉喊痛。
“我还没使力。”小姑娘平静道“你肩周血液未通,是不想要了”
胡丰玉好似娇花眠叶一般,轻飘飘道“你温柔一点。”
她散淤活血的手法均是师承程集,后者一样看着是温温柔柔的大姐姐,一提骨头能把老头子都痛得吱哇乱叫。
我已经很轻了。
宫雾又要动他胳膊,狐狸祖宗苦着脸求情“再轻一点,痛,痛,嘶你慢点。”
“那我不治了。”宫雾撒手“你就这样吧。”
胡丰玉长眉久低,不情不愿把胳膊放她手里。
小姑娘扎了个马步,运气提神一肘子顶了上去。
“痛痛痛嗷嗷嗷嗷”
“就要怼到这个地方”宫雾压住他肩膀又是一转,皱眉道“就痛一下”
却听极脆的咔一声,一人一狐陷入僵持。
宫雾“”
“骨折了。”胡丰玉拿眼尾瞥她,细声细气道“你干的。”
你胳膊是纸做的吗
她费劲巴拉地医他一个,眼看着洞窟外天亮天暗,时间轮转。
十一月七日的生辰,头一回只能收到师父的信和礼。
竹筒一展,落下八枚蝶花糖。
宫雾背过身,拿着糖看了很久很久。
明年二月十五是师兄的生辰,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们。
她的日子淡如白水,狐狸祖宗也并不好过。
被吊挂受刑二百多年,还不如学大罗金仙哪吒一般寻了莲花藕荷重新托生。
一人一狐都在苦熬着时日,有时候修行复元累了,会说起旧日。
狐狸祖宗每每感慨,都仅会怀念一个故亲。
他的结发妻子何氏。
仙狐年寿太过,渐渐连父母的模样都忘得模糊。
他与妻子一同在虹陵修道,奈何妻子停在玉衡境里,活了四百岁便故去了。
而他一路攀升,独与妻子繁衍出整个虹陵胡氏,把宗族一脉带入寻仙觅道的正路里。
最后子孙绕膝,门客如云,却好像只剩下他一只白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