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寒风凌冽、细雪飘零,但漷县码头附近的大小舰船,依旧是往来如织。
最北面的栈桥上,十几个吐着白雾的脚夫,正肩扛手提,将一船货物往几辆板车上装卸。
冷不丁,就见一队衙役飞奔而来,打头的不是别个,正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县衙班头赵三立。
脚夫们见状,顿时就有些骚动起来。
那船上的管事也有些忐忑,伸长脖子张望了半晌,确定那队衙役就是冲着这边来的,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拱手赔笑道:“差爷,咱们可是正经买卖家,绝没有私藏什么违禁……”
“老子管你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
赵三立将手里的皮鞭甩的啪啪作响,扯着嗓子呵斥道:“赶紧特娘的腾地方,上差的官船马上就要到了!”
听说原来是要征调这处栈桥,那管事先是松了口气,继而脸上却又是一苦,侧身指着板车道:“差爷,您看这眼瞧着就快装完了,再要腾挪实在是有些麻烦。”
说着,摸出几两散碎银子,用袖筒掩了,悄悄塞进赵三立手心里,嘴里笑道:“还求您老高抬贵手,通融一二。”
赵三立顺手掂了掂分量,大咧咧的往怀里一踹,随即却又瞪眼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赶紧给老子挪远些!”
“差……差爷?!”
那管事也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赵三立胸前,结巴道:“这……这……您这不是都……”
“都怎么了?”
赵三立毫无廉耻的挺起胸脯,斜着眼威胁道:“是不是想让老子给你挨个豁开,仔细查上一查?!”
那管事这才知道是撞见了滚刀肉,当下直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愿意为了些许小事,就与这些地头蛇解下仇怨。
最后只得自认倒霉,一面命人把板车赶到码头上,一面让船驶离了栈桥。
却说赵三立赶走那货船之后,便迎着寒风细雪,在那栈桥上引颈期盼。
一直又侯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两条官船顺河而下,缓缓停靠了过来。
“叔、叔!”
虽然是昨儿才从京城回来的,但赵三立看到船头的赵奎,却还是亢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等到穿着锦衣卫常服的赵奎,在船头招手做出回应,他立刻与有荣焉的腆起了胸脯,在一众衙役里顾盼自雄。
直到船头搭好了跳板,他这才收敛了洋洋得意的嘴脸,斜肩谄媚的凑到跳板旁,将身子弓的虾米仿佛。
蹬蹬蹬~
与此同时,就有人从踩着跳板,三步一窜的冲到了码头上,插着腰昂着头,用鼻孔将众衙役挨个打量了一通。
旁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唯独赵三立认出来人,忙陪笑道:“李爷,您这是……”
“王六儿!”
不等他把话说完,忽听那人指着某个衙役叫道:“你这厮果然也在!”
那王六听这话茬,就知道来者不善,可仔细端详来人,却又实在想不起曾与对方又什么交集,于是只好小心翼翼的探问道:“这位爷,您……您认识小人?”
“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就听来人跳脚骂道:“当初老子不过是凑巧与你那侄女撞了个满怀,就被你这贼厮好一通毒打,差点要了小爷的性命!”
“你……你是李瓦匠的儿子?!”
“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