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业打从被带到东厂之后,一应交接都是由他负责的。
或许是案牍工作搞得太多,这人惯爱斤斤计较吹毛求疵,因此在他面前,由不得王守业不打起精神应对。
“嗯。”
见王守业态度恭谨,葛长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过身,倒背着手向院门走去,等迈出几步之后,才又头也不回的丢下句:“跟我来吧。”
这官僚习气,果然是自古如一!
王守业一面腹诽,一面急忙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兜兜转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宽敞的院落。
这里是子字颗办公的所在。
作为东厂十二课之首,据说在鼎盛时期,那东西两厢里足有百十人,随时恭候掌班、档头的差遣。
可眼下整个子字颗,连同王守业这新丁在内,拢共也只有八个人而已。
这还算好的,隔壁丑字颗才五个人;寅子颗就仨人;卯字颗干脆只剩下一光杆司令。
至于剩下的八颗,则是早就已经裁撤了个干净。
蒋世帆那句‘百废待兴’,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跟着葛长风进了左首第一间厢房,就见高世良正用邸报挡着脸,郁郁寡欢的缩在角落里。
在他身前不远处,还有个敦实的中年汉子,正拿着绢布仔细擦拭佩刀。
这人叫朱炳忠,同葛长风一样也是百户的官衔,更是子字颗四名番役当中,唯一一个具有铁血气质的。
可惜在眼下的子字颗,他这样冷硬的形象,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朱百户、高总旗。”
王守业进门先打了招呼,朱炳忠恍若未闻,只那高世良卷起半边邸报,冲王守业笑了笑。
朱炳忠对谁都冷淡的很,王守业自然也不会去计较什么。
眼见葛长风自顾自的坐到了书桌后面,他急忙搬了个方凳,规规矩矩的坐到了对面。
这几天里,葛长风一直在帮他恶补,有关于东厂的各种知识。
譬如东厂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出自谁的提议、目的是什么、职责是什么、中间曾经历过什么变革……
再有就是东厂现行的制度、规矩之类的。
别说,王守业还真涨了不少知识。
以前他一直以为东厂和锦衣卫,是两个相对独立的平行机构。
可听了葛长风的介绍,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厂其实是寄生在锦衣卫身上的存在。
除了没卵子的厂督,从掌刑千户到下面的番役,名义上全都是从锦衣卫借调的人马。
这也正是陆炳掌权期间,东厂衰落的如此迅速的主要原因之一。
锦衣卫不肯放人,东厂成了闲散衙门之后,又养不住原有的班底。
再加上督公黄锦是个憨直的,一贯紧守着宫里的差事,不愿意插手外朝的争权夺利。
这一来,自是树倒猢狲散。
不过自从陆炳死后,掌刑千户贺涛就有东山再起的心思——要不然蒋世帆又怎敢自作主张,借佛光舍利挑起厂卫之间的纷争?
顺带一提,掌刑千户是个职务,可不代表贺涛就是个小小的五品千户,事实上人家的官衔,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