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王守业忽又上前扶起了那衙役,追问道:“你方才说,有人追上拉扯了两下,然后才丢了魂儿?那从他们追上去拉扯,到变得失魂落魄,有多长时间?”
那衙役捂着肚子,便秘似的半蹲半跪在地上,听王守业发问,立刻摇头:“这……这小人哪记得清啊。”
“你说什么?!”
蒋世帆一瞪眼,又把靴底对准了他的面门。
“容小人想想、容小人想想!”
那衙役在蒋世帆的逼视下,絮絮叨叨比比划划,半响才笃定道:“约莫也就三息的时间!”
这三息,指的就是三次呼吸。
虽然有些笼统,但王守业还是松了口气,向陈彦彬拱手道:“大人,既然有三息的延缓,咱们大可把绳子放长些,分前后两队赶上去,一旦觉察出不对就立刻大声示警,这样即便前队来不及逃走,后队也能及时施救。”
见他拿出了对应之策,陈彦彬当即点头:“可行!”
然后又高声下令,让所有人立刻分成前后队,向着事发地点搜索前进。
说是前后两队,可真等搜寻起来,其实是分成了四队,前面是两队民壮弓手,后面才两队才是锦衣卫的人马。
王守业自然也在后两队,可他却半点安全感都没有,甚至恨不能混进前面的队伍里。
要知道那可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民壮,而是十几个精挑细选的弓手,真要是被逼急了,回头一通乱射……
不过事实证明,他是杞人忧天了。
锦衣卫的凶名,明显比未知的妖僧更有震慑力。
那些弓手们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在锦衣卫的驱赶下,一步步深入林中。
就这样,又往前搜索了一刻钟左右,最前面的两名弓手,突然就放慢了脚步,一个抬手摸头、一个直晃脑袋。
第三个弓手见状,正要赶上去问个究竟,就听后面王守业一声暴喝:“快把他们拉回来!”
后队的弓手虽然不明所以,可毕竟早就得了叮咛,当下猛扯绳索,将那两个弓手踉踉跄跄的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前方一处山石背后,骤然转出了个年轻的僧人。
五短身材、微隆的小腹、凹凸不平的光头、点缀着雀斑的稚嫩五官……
这小和尚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与得道高僧毫无瓜葛,偏他双掌合十、眉眼低垂、口中念念有词的诵读着经文,却又莫名显出几分宝相庄严来。
尤其是那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环,让人望之便觉心神宁和、杂念全消。
不对!
他身上是真的在发光!
“佛光舍利!”
再仔细一瞧,王守业禁不住脱口叫道:“他手里捧着佛光舍利!”
经他提醒,众人也都发现那小和尚身上的柔光,其实都是从指掌间泄露出来的。
还不等众人对此作出反应,一队衣衫褴褛之人,也陆续从那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这些人越是靠近那小和尚的,越是行销骨瘦脚步蹒跚,几乎到了风吹即倒的程度。
后面的人状态逐渐转好,到了末尾,更是显出几个衣衫齐整的——这多半就是刚刚失踪那些民壮。
“袁大人、是袁大人!”
这时一个锦衣卫突然指着那些人大叫起来。
其实不用他提醒,陈彦彬也已经看到了队伍前列的袁存时,他下意识将带鞘的绣春刀一扬,喝令道:“快、快去把袁大人救回来!”
话一出口,他就惊觉自己情急之下昏了头——这诡异的场景,再加上几个民壮的前车之鉴,谁敢冒然上前?
于是忙往回找补道:“都小心些,千万别……”
谁知就在此时,几个弓手竟真的越众而出,向袁存时走了过去。
陈彦彬见状一愣,忍不住暗暗感叹:不想这三河县的民壮,竟是如此深明大义、悍不畏死。
“把他们拉回来、快把他们拉回来!”
这时身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又叫道:“后退、后退,跟那和尚保持五丈以上的距离。”
陈彦彬这才惊觉,那几个弓手根本不是去救人的,而是被佛光迷了心神!
他下意识望向刚才喊话的王守业,心底一直以来的坚持,头一回有了些动摇。
却说在王守业的及时提醒下,那些被迷了心神的弓手,很快就被拖死狗一样扯了回来。
但他们并未就此清醒,而是茫然四顾着,似乎是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