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瓦匠身子一僵,两股颤颤的吞了唾沫,那腰已是佝偻的不成样子,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挡在儿子身前,奴颜婢膝的谀笑着:“赵爷,我家守业送李相公进京赶考,结果撞上那脏东西,这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您看是不是……”
“是什么是?!”
赵班头不耐的一挥鬼头刀:“老子说话,在你这儿不好使了是吧?”
左右两个跟班闻言,也都把铁尺高高扬起,嘴里咋咋呼呼的吆喝着:
“你这老东西莫不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反了反了,竟敢跟咱们五老爷顶嘴!”
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古人对官府的畏惧,远非后世可比。
面对这般恐吓,若非正背靠着儿子,王瓦匠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可即便舌头都捋不直了,他还是努力央告着:“赵班头、赵爷,您大人有大量,小老儿进去无妨,我家守业就……就免了吧。”
唰~
回应他的,是猛然劈下的鬼头刀!
“小心!”
虽然判断出这一刀伤不着王瓦匠,但王守业还是急忙将老汉拉到了身后,迎着虚悬在身前的鬼头刀,拱手笑道:“赵班头发话,我们哪敢不听?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想去探望李相公。”
赵班头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冷哼一声收回了鬼头刀,侧过胖大的身子,示意父子二人入内。
王守业暗暗吁了口气,却没急着进门,而是回首探视王瓦匠的状况。
就见老汉额头汗如雨下,身体更是抖的筛糠仿佛,显然是被方才那一刀吓的够呛。
可惟其如此,才更显得方才舔犊情深。
“爹。”
这回连个磕绊都没有,王守业就叫出了那难以启齿的称呼:“要不您先回去歇歇,我自己进去就……”
“不!”
王瓦匠断然摇头:“咱爷俩一起去!”
说的虽斩钉截铁,但往前迈步时,脚下却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王守业急忙扶住他,父子两个依偎着进到了李家。
李家的院子比王家稍大些,可收拾的明显不如王家齐整。
院里空荡荡的,只廊下种了几丛花草。
西墙根儿底下还停了辆马车,可院里却没有马厩。
对了,王家貌似是有马厩的,可却没见到马车……
毕竟旁边有人虎视眈眈的,王守业随意打量了几眼,就扶着老汉直奔堂屋。
眼见到了门前,王守业正待身后推门,冷不防王瓦匠一把搡开了他,抢先推门而入。
他显然还是想替儿子挡灾。
王守业在他背后愣怔了片刻,心下头一回对穿越夺舍这事儿,产生了愧疚感。
“怎么了?”
直到身后传来赵班头的喝问声,他才惊觉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忙含糊的应了一声:“没什么。”
然后快步走进了堂屋里间。
这一进门,先就嗅到股檀香味儿。
再往里瞧,只见那‘赵计较’正坐在床头,任烛火映出半墙撩人侧影。
后面赵班头紧跟着就进来了,王守业自然不敢盯着她细瞧,忙稍稍偏了偏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床上。
就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正紧闭着双目躺在上面,单看那额头的细纹,说是四十多岁怕也不会有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