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殿下会高兴”而且高兴和不喝酒又有什么关系,余清窈想不通。
福吉点头如啄米,那神情像是若能空出手来,他肯定是要拍着胸膛保证“那是肯定”
余清窈被说动了几分,可就这样贸然前去,还是奇怪,她目光忽然扫到福吉手里端着的酒和盏,便道“那不如我替你送酒给殿下。”
福吉瞪大眼睛,迟疑了,“可王妃手上还有伤。”
余清窈用手指接着托盘的边,“不妨事,我不会碰到伤处。”
福吉见状,也不和她争,只叮嘱道“殿下和阁老说不定还要谈一会,王妃可能需要等段时间。”
余清窈点了点头,就端着托盘往石阶下走,穿过前院,再上了三阶石梯,拐上游廊,提起脚尖轻轻落在游廊上,才到前殿门前就听见里面张阁老的声音传来出来。
“殿下的棋还是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张阁老仿佛有些欣慰,“未曾被这挫折磨灭掉。”
随后李策清润的嗓音徐徐回应,许是隔着一段距离,听起来有些低沉。
“有些东西能藏,有些东西藏不了,更何况有些时候需要藏,有些时候不需要藏。”
“那殿下如今已身离旋涡,的确不需要再藏什么。”他意有所指般,“何况陈后已离开金陵,殿下为何不做自己”
李策的声音久久没有传出,好似并不想不赞同张阁老的话,只有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传了出来。
“若殿下还在朝堂上,眼下这工部、户部、吏部的乱绝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张阁老没有继续纠缠前话,话音一转,又变得忧心忡忡,“陛下龙体抱恙,司礼监那帮人把持超纲,可楚王急切上位,只盼望这水搅得越浑越好,他再出面料理,由此博一个贤明之名。”
“他若能上,父皇不会等到今日,而我能当太子也不是因为贤明,可见他还未明白这一点。”随着落子的清脆声,李策淡淡说道。
“殿下是妄自菲薄了,殿下的才能众臣有目共睹,陛下也是心中有数,这次也是为与后党博弈,自损八百,若非为了制衡后党和世家,又怎么会兵行险招。”
“老师说错了,我从来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余清窈在外面听得云里雾里,这些朝廷上的事她都不太明白,只知道这下棋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事,她端着东西也手累,便轻手轻脚把托盘放到栅椅上,自己也坐到了一边。
晚风徐徐,庭院幽静。
待到月上中天,树影都缩在了脚下。
余清窈的目光落到前方,好奇眼前这壶酒,忍了片刻还是用手掀开半边酒壶盖,一股极其浓郁的酒气犹如锋利的刮骨刀,瞬时涌了出来。
余清窈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盖子重新塞了回去。
好烈的酒
就好像在遥城,她见过那些横刀跨马,威风凛凛地戍卫将军最喜欢喝的马上烧,那同样浓烈的酒味都能醉倒三里的过客。
这时候屋里的话题陡然一变。
“殿下吩咐的事,臣定会好好落实,只是眼下就去动兵部的人,只怕楚王那边会有所觉察。”
“他就是觉察了也不会阻扰,他若想要乱,只会盼着再乱一些,兵部尚书严辞秋尸位素餐,坐吃空饷已久,户部不是说没银子了么,自古国库空虚无非是几种快速填补的法子,要不搜刮民膏,要不勒索商户,再不济还有这些吃得肚满肠肥的大官。”
张阁老的声音顿了一顿,又道“寿阳长公主那边肯定会施加压力。”
“严尚书的儿子满周岁了,寿阳长公主作为嫡母也该去问候一下了。”李策冷淡的嗓音比刚刚浓烈的酒还要锋利,声音刮过耳膜,就余下震颤不断。
张阁老的声音也不见怪,“这倒是一个法子,长公主后院失火,就无暇顾及其他了。”
两人声音都很平静,仿佛他们讨论要对付的人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路人。
可他们口里的兵部尚书不正是李策的姑父,寿阳长公主的驸马。
还是那位兰阳郡主的亲生父亲。
传闻长公主夫妇琴瑟和鸣,十几年恩爱如一日,寿阳长公主当初生兰阳郡主时难产,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就打算给驸马纳几房小妾给严家开枝散叶,却被驸马言辞恳恳地拒绝,这还在金陵城还传作一段佳话。
严驸马信守承诺守着寿阳长公主以及兰阳郡主十几年。
如今怎么会冒出了一个满周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