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吞噬,那湿润树枝的顶端不断渗着水,发出了吱吱的气泡声,被蒸干水分后才彻底燃烧起来。
他折的随意,公子樾看着刚才自己用匕首都没有割断,在对方手中却如此轻易折断的树枝,将手中的匕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此物归还。”
宗阙抬眸看着那被捧在玉白掌心的匕首,伸手握住了柄拿了过来,也看到了那掌心手指上各种细碎的伤痕。
那手指修长如玉骨,本只在握笔处有一些薄茧,是一双极富贵的手,而那些伤痕却破坏了那份美感。
公子樾原本是霖国最负盛望的继承人,一朝沦落,流亡三年,这三年摧残他身体以至油尽灯枯的应该不止环境的困苦和舟车劳顿,还有内因,母亲被囚,父亲追捕,还有层出不穷的追杀和对国家的担心,才会使眼前这个雅清温润的公子登上王位不过几年便已体力不支。
即便没有刺客刺杀,他在那个位置恐怕也待不了多久。
为君王者爱民,是百姓之福,不为救命之恩,也不为任务,只为这一点,也该保他生命无虞。
樾吗
宗阙将匕首收回了鞘中,重新藏在了腿后,公子樾收回手掌静坐,目光却落在了火光之后的男人身上。
他的容颜俊美,眉宇疏阔,具有极具冲击感的样貌,可那双漆黑眸中的情绪却很平静,不管是伤重拔箭还是让他做事的时候,那双眸中都没有任何的瑟缩畏惧之感,可见心中行事有成,非池中之物。
他的视线并未遮掩,宗阙抬眸看过去时对方并未仓促收回视线,而是轻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代奴隶大多无有姓名,即便是起了名,也无姓。
“阙。”宗阙靠在了树上道,“宫阙的阙,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守前半夜,别让火堆灭了。”
他需要休息让伤口恢复,要不然在这片丛林里想要生存下去恐怕很难。
公子樾眸中诧异浮现,看着他闭目养神的举动却是轻声应道“好。”
宫阙的阙,他竟是识字的。
也不知是何种原因从鲁国到了霖国成了奴隶,那一道烙印,当真可惜。
火焰吞吐,夜色彻底降了下来,林中不再有鸟鸣之声,却可以听到一些东西扇动翅膀的声音,连带着不远处的草丛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公子樾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什么东西没入了草丛,手指微微收紧,拿过一旁的枯木放进了火堆中,让火焰升更高更暖了一些。
马车从悬崖滚落,此处距离淞都也不知道有多远,若是离的太远,国都派人来寻恐怕也不好找,可若不走,那些刺杀之人未必不会追上。
公子樾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被拔出的箭尖上,伸手取过,此箭尖中脊突出,两侧凹槽极深,一旦射中,即使拔出了箭也会撕扯皮肉,造成伤口再度破裂,暗伤重重。
伯国以冶金之术出名,更有三凹槽的箭尖,这种工艺的确出自伯国,但箭簇却不是伯国的标志,而是沂国的,箭杆则是霖国林木。
公子樾反复打量,却难以定下藏在暗处的人是谁。
丛林寂静,落叶之声可闻,公子樾放下箭时蓦然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嗥叫之声,空旷辽远,声音连绵不绝,在这样的夜色中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心轻轻提起,却见原本靠在树上沉睡的人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细细聆听着。
“是什么”公子樾努力沉住气问道。
若是人,还可有商量的余地,即便是要一身的财物也可舍弃,可是饥饿的猛兽可不会给人任何商量的余地。
“战败被赶出族群的头狼。”宗阙仔细听了一会儿道,“这附近应该有狼群。”
公子樾原本因为听说只有一只狼而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那怎么办”
宗阙看向了他紧张的神色道“狼群今晚会驱逐原本的头狼,驱逐成功会交配,今晚不用太担心。”
狼怕火,且地位,领地和交配权比随处可见的猎物要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