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洗过脸了,北条夏树还是觉得睁不开眼睛。
这种困意,不是早上醒来没来得及完全清醒的感觉,更像是过度加班、或是服用助眠类药物的后遗症。
显然,先排除“过度加班”。
假如现在是现实,北条夏树大概会怀疑有人在他的水杯里偷偷加了东西;但目前人在游戏里,昨晚食用的东西是琴蛙买的,他不太乐意去怀疑他的呱。这个揣测还是在脑海中闪了一下,很快便被其他的想法压下去,他一反往常地没有去深思。
直到喝上了冰美式,这种倦意才开始渐渐散去。
北条夏树一边慢吞吞地吃早餐,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推送。
连政治新闻都如此逻辑自恰、自成体系。
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这里是另一个现实世界了。
同样的,这一猜测刚产生,就被“怎么可能,只是做得很好的全息游戏罢了”所取代。
潜意识仿佛在一遍遍地说“这是个全息游戏,不是现实。”
黑泽阵坐在餐桌的另一侧,随手翻一份晨报。
他懒着嗓音,状似满不经意地问“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北条夏树动作一顿,有点茫然,他将两只手翻过来看了看,没找到哪里有伤,只有腕骨上存着一道经年的旧伤疤,淡到几乎看不见。
“是这个吗”他捋袖子,露出手腕。
黑泽微微颔首。
“哦,它啊。很小的时候弄的。”北条夏树随意地说,“动手改造一辆旧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动手改造一辆旧自行车”,指他八岁那年异想天开,给儿童款自行车装上辅助轮似的喷气式引擎,计划把它变成一辆飞天自行车;“不小心划伤”实际上是用力过猛,自己用螺丝刀划伤了自己。
“伤口当时很深,我的监护人是医生,亲自给我打了针破伤风;那针真的好痛啊,他肯定是故意的。”想起旧事,夏树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不过也是我自己不好,其实我早就知道在改造自行车的过程中会受皮肉伤,但是不信邪,非得试一试,果然没出意料。”
黑泽阵敏锐捕捉到了关键字“早就知道”
“嗯”他不太愿意谈这件事,“一种直觉,一种超直感。”
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北条夏树进行过许多反抗书中内容的尝试。
书说他第二天会遇到某个人,他想不出门,但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家,遇到那个人;书说他会某天受伤,那么他必然会受伤。
所有人的命运,白纸黑字地写在书里。
在事情刚开头的时候,终点就已经定了下来。
书上的内容,是可以被人为篡改的,然而在那之后,万事也必然沿着修改的方向前进,不会发生偏倚。
对于重欲者、当权者,它大概是天赐的神物。
但之于北条夏树,书就像是游戏外挂、修改器之类的东西,一旦使用,就让整场游戏变得索然无味,从根本上破坏了它本身的趣味性。
他的整个童年,都在致力于让自己的生活轨迹脱离书上所写的内容,然而结果显而易见。
正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庸人,当他产生我想变得不凡的念头之时,他便已经落入窠臼,成为了最普通的存在;渴望不凡的本身就是平凡,渴望不同的本身就是无趣。北条夏树总觉得生活无趣、无所事事,保持着这个雷打不动的想法,一路长到了二十岁。
所以后来,他不愿意再翻开那本书。
见他态度回避,黑泽阵不置可否,没有再追问,只是催促了一句“快点吃。”
北条夏树照旧慢吞吞地啃早饭。
出门之前,他重新戴好了墨镜和口罩,接着上了伏呱驾驶的保时捷。
玩具厂位于郊区,车程要四十多分钟。
北条夏树无聊,打开模拟经营监视玩具厂的员工们,想看看有没有人背着他偷懒。
总体上来说,员工们表现良好,没有正大光明摸鱼的懒狗。
系统松田卷卷在网上散播了不利于小池塘玩具厂的言论,是否查看y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