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时起就是如此,每次赵衍不管不顾地来示好,身子出了事,受罚挨骂的却是她
“谁稀罕你的礼物”
少女一袭石榴罗裙僵立,像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冲着雨中雪色襕衫的少年大喊,“赵衍,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那时阿兄是什么神情,赵嫣已然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夏末闷热,那天的雨很大,阿兄在雨中站了很久。
她甚至忘了,那天其实也是阿兄十五岁的生辰。
赵嫣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赵衍。行宫的不欢而散,竟成诀别。
赵嫣并非圣人,救不了天下,此番女扮男装归来,只想弄清楚赵衍到底因何而死。
她不明白赵衍那个笨蛋,为何总是学不会保护他自己
赵嫣握紧了金笄,仿佛只有如此方能压制心中那点挥散不去的悔与憾。
再睁眼时已恢复沉静,她将绿檀盒子放回暗格中,摇了摇床头的金铃。
掌事宫女流萤很快捧着备好的衣物,独自推门进来。
流萤刻意屏退了所有宫侍,服侍“太子”起居之事从不假借他人,尽管如此,她还是被眼前之景骇得眼皮一跳,迅速转身关紧殿门。
床上美人浓睡初醒,墨发垂腰,亵服松垮,睡前给她束好的裹胸已经散了大半,一抻懒腰,便隐隐露出雪白起伏的轮廓,如芙蓉初绽,极尽风华。
流萤放下帐帘遮掩,沉静道“殿下夜里睡觉还请老实些,否则,东宫数百口人的脑袋还不够砍的。”
说话间,她抓住赵嫣松散的束胸带子一绕一缠,再用力拉紧,妙曼雪峰便勒成了平川。
“嘶轻点”
赵嫣一口气上不来,捂着勒疼的胸骨小声抱怨,“寝殿炭火太旺,热得睡不安稳,想必是翻滚时蹭散的。”
流萤丝毫不悯情,替她系好衣结“太子素来体寒,炭火自然要旺些。衣裳也不能减,一来不至于让人起疑,二来也可遮掩殿下原本的身形。”
赵嫣撑着下颌,从铜镜中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掌事宫女。
太子出事后,皇后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撤换了所有侍从。东宫换血,流萤是唯一留下来的心腹。
她贴身服侍太子起居多年,行事稳重,大概是这世上最了解赵衍的人。
赵嫣入东宫这些时日,一直是流萤负责纠正教导她的言行,模仿故太子举止,兢兢业业将她这个赝品复刻完美。
说是“教导”,有时更像是母后派来监管的眼线。
毕竟外有叛党分裂,内有党羽之争,更有权倾朝野的肃王虎视在侧,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她扫了眼托盘中备好的衣物,兴致缺缺道“又要去应付谁”
“殿下忘了今日开始要去崇文殿听学。”
“啊”
赵嫣一头栽回被褥中,皱眉含糊道,“你差人告个假便是,反正太子体弱不能受寒,不会有人起疑。”
流萤道“这是陛下的旨意,皇后娘娘也没法子。”
赵嫣翻了个身,捂住双耳,继续追随周公去也。
流萤道了声“得罪”,狠了狠心。
锦被被一把掀开,赵嫣立刻冻得蜷成一团,愤愤然睁眼道“流萤”
流萤捧着干净衣物跪于榻边,面无表情道“请殿下更衣,移步崇文殿听学。”
赵嫣彻底没脾气了,一把抓过流萤手中规矩叠放的衣物,一层一层耐着性子穿戴齐整。
流萤过来搭手,内敛的目光时时扫过赵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