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伸手让她来扶,走往床榻,不急不慌地道,“既然决定淌这浑水,更需要明哲保身。”
陈嬷嬷似懂非懂,又道,“三娘子变化挺大。”
王老夫人没应,过了一会儿才道,“像她娘。”
王老夫人自己也是个女流之辈,在她眼里,倒也没有什么男女歧视,人是她王家的,只要姓王,当真是个有出息的,王家门楣自会沾光。
“最近抄写的佛经整理好带上,明日进一趟宫,呈给圣上,天赐的灵石,应受香火供养。”
“是。”
芸娘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走到前院的长廊时,对面突然多了一盏灯笼,王家二公子喝了花酒刚回来。
这大半夜,府上来了人,主仆二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廊下每隔一段,都放置了一盏油灯,二公子身旁的小厮看了一阵,突然一愣,“怎么像是三娘子”
二公子一扇子敲到他脑袋上,“三娘子回家用得着赶这大晚上,不知道白天来”
小厮立马捂头,“也是。”
“赶紧走,别让母亲看到,明儿要事出不去,拿你是问”
说话声传入耳,芸娘脚步未停,埋着头匆匆出了府门,去了西南角,牵出马匹翻身上马。
回到国公府,月亮已升上了高空,青玉和童义立在门口正等着,见她回来了,童义上前去牵缰绳,青玉举着灯笼上前。
随她进了门,走了一段,青玉才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宫里来了消息,陛下增兵两万,支援襄州。”
能从皇帝手里要出两万兵马,实属不易,芸娘松了一口气,有了两万兵马,襄州的胜算又加了几成,定能再坚持一阵。
但留给她的时间却不多了。
两万兵马一到襄州,襄州的局势再也瞒不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把控得再严实,风声也会传进皇帝的耳朵。
届时知道明阳公主并不在,而是裴安和顾家在襄州同北人抵抗,皇帝定会勃然大怒。
而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此次皇帝派兵攻打北国,得了民心,再天降神石,寓示着天子圣明,朝中反动他的声音彻底地消失,个个归顺于他,便也不再需要裴安这把刀,有裴安在,反而成了他的一个污点。且张治的人头也已经拿到,加上国公府同他的恩怨,无论是从哪一点考虑,皇帝都不会再让裴安活着回到临安。
可皇帝圣君的形象一旦树立了起来,便没有那么容易脱得掉。
待襄州的真相传回来。
不只是皇帝,世人都会知道,襄州并非是南国公主明阳在把守,而是死去的顾家老将军,被世人唾骂的奸臣裴家、还有两千余名没有身份的活死人王家军、在拼死守护,只会让皇帝骑虎难下,纵然他心中再恨,也不会明面上去为难,裴安反倒更安全。
她便借此机会,恢复裴家的名声。
北人攻入南国时,是顾家,是王家,还有国公府世子裴安以死在抵抗,此番功劳,谁也别想抢了去。
可唯一一点弊端,皇帝虽不能对裴安怎么样,国公府却还在临安,他的妻儿,
老祖宗还在。
如今,老夫人已有了着落,便只剩下了自己。
她不会走,她要留下来,即便是最后一刻,她也要将皇帝堵死在临安,等着裴安归来。
芸娘将脑子里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转头同青玉道,“明儿再同宫中递个信”
上回裴安同她计划时,说的是中秋,殊不知中间出了这么多岔子,一番耽搁,中秋已过,下一个节气便是半月后的重阳。
明春堂的人该进来了。
两人交代完,一回到屋里,连颖便迎了上来,“老夫人担心夫人身子,适才派人送来的一盅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