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一直到自家单元门口,一路上都有同路的邻居们跟着热聊,问这个问那个……
直到温朔抱着歉意的神情和大家说再见,然后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进了单元门。
站在家门口,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
母亲没在家。
但,久违的家的气息,是如此得熟悉,如此得……令人眷恋。
他提着帆布包来到自己的卧室,床单铺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擦得干干净净,窗台、玻璃、地板,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述说着,孩子虽然没有在家,但母亲每天仍然会打扫孩子的卧室,就好像,她的孩子一直都在身边。
把帆布包放到衣柜旁,温朔起身出去,到客厅、到另外两间卧室、到厨房、餐厅、卫生间……
他在京城,想家,想念母亲。
他也能想到,年轻守寡独自一人将他带大的母亲,想必独自在家中生活的这一年多,也经常,会想念儿子吧?于是莫名的,温朔想到了那个如今长眠于刘家营村东的河堤上,大半辈子都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的老韩头,曾经的不易和孤单。
忽而听得门锁声响起,温朔赶紧从厨房走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穿着以前的工作服,长裤、凉鞋的母亲,背着一个农药喷雾器,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豆角、青菜的竹篮。李琴快速地换上了拖鞋,目光已然投向了大步走过来的儿子,李琴眼角含着泪,却面带笑容地抬手斥道:“别过来,妈刚去菜园子打药去了,身上脏!”
“妈……”温朔张开了双臂。
“走开!”李琴一沉脸,挥手道:“说了离我远点儿,我这身上全都是些农药水!”
一把将儿子推开,李琴匆匆去了阳台,把农药喷雾器放下,然后到卫生间洗了手,又匆匆到卧室拿了干净的衣物,便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我先洗个澡,你去外面买一斤排骨,一会儿妈给你炖排骨吃,死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温朔挠挠头,哭笑不得地往外走去:“妈,那我去买排骨了啊。”
没曾想,一年多没回来,刚见到母亲,却是这般情景——她去菜园子打农药了?
家里什么时候有菜园子了?
买排骨回来时,母亲已经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刚刚把放在阳台上的农药喷雾器洗涮干净,脏衣服放进了那个用了很多年,甩干桶都坏了的洗衣机里。
“妈,咱家啥时候有菜园子了?”温朔把排骨拿到厨房,一边大声问道。
“我自己在老宅子那边开出来的。”李琴到卫生间把手洗了又洗之后,来到厨房择菜,一边说道:“老韩头没死的时候,也在家里开了块儿菜园子,不过他年纪大了,那几垄种不了几颗菜,我又开了一大块,那么大的宅院荒着怪可惜的,反正平时我也得经常去打扫屋子……你是不知道,房子如果长期没人住,每个人气儿啊,老得可快了,要不得几年就成破砖烂瓦了,经常收拾打扫着,几十年都没问题……”
温朔蹲下身帮着母亲择菜,一边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也时不时地搭上几句。
母子二人就这般在厨房里闲聊着。
就像是,他一直都在家住着,而不是一个在外求学一年多,刚刚回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