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里多风,不是春风轻抚,而是大风肆虐,时常扬起漫天沙尘,将春暖花开树绿的美好景色遮蔽住,将想要出门踏景的人们堵在钢筋水泥的牢笼中。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
漫天沙尘遮蔽了阳光,却又在阳光中显得昏黄迷蒙,格外令人生厌。
京城的东北方,正在修建的五环路外,距离京城机场高速仅有一公里远的忆古博物馆内,马有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沙尘天气想着些什么。
多年来的江湖阅历,加上多年来潜心修国学、读历史、研考古,经年累月地和那些沉淀着厚重历史气息的古玩接触、伴随着,他的心境也受之影响,早已沉稳如一潭深山中的幽静湖水,不受外界丝毫的影响,一味的深邃宁静。
只是看似宁静无波中,却沉淀着雄厚的资本和自信的力量。
没有了年少时的狷狂,多了厚积薄发的浩荡之气。
任何一个行业中,哪怕是乞丐……能够站在行业顶峰的人物,都不是寻常之辈。
所以当出身红贵高门的马有城,数年来难得有一次聊发少年狂,却被崛起于草莽之中的郭盛华,不软不硬地顶了一记之后,看似在温朔面前唾面自干,自嘲不复当年勇的马有城,内心却深深地扎入了一根刺,不怎么痛,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怒气,但就是不舒服——他知道,郭盛华没错,任何人都不愿意承受那般带着些羞辱轻蔑意味的压制,只是有没有实力,能否反抗的选择而已。
郭盛华已经有了那份绝对的实力。
马有城虽然不生气,但不舒服,所以他自然不会就这般大度地揭过去这一页,当然,他也不会去明目张胆,如年轻人那般气盛却愚蠢地挥着刀子硬怼。
但,“拔份儿”这种事情,老顽主还是要做的。
因为在很多年以前,顽主的生活中,就是和老炮儿互斗,拔份儿……
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久违了。
这段时间,马有城很少出远门,要么在忆古博物馆里欣赏自己珍藏的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玩文物,要么是去京城的一些知名博物馆里,和那些文化学者讨论学习各方面的知识,要么,和文化行业的一些知名人士交流,还上了两次电视台的座谈节目,也邀请了一些老一辈学者专家,莅临忆古博物馆,观赏品鉴指导。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和那些头上戴着知名文化学者、知名作家、教授等大帽子高帽子的人物品茗闲谈时,自然而然会谈及到如今的社会风貌,传统文化的没落,明珠蒙尘的遗憾……
也无需马有城多说什么,自然会有老一辈的学者们,针砭时弊,对社会风气、道德败坏痛心疾首。
这些老一辈的人物,虽然有的早已退休,有的即便在职也是清水衙门,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他们的名望很高,他们有每年或者三两年一次进入最高权力中枢,受顶层人物接见、谈话的资格。所以当他们老夫聊发少年狂,愤愤不平地公开表达些什么,指斥些什么时,必然会引起重视,相关部门就要做出点儿什么,哪怕是敷衍,也得先把这些老学究、老清流的怒气消一消。
于是毫无征兆地,京城里突然就掀起了一阵猛烈的扫黄打黑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