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脱!
站在画前出神观赏许久之后,温朔忽而生出了把这幅画撕掉的冲动——大爷的,这画里的意境,好像有那么点儿勾引老子看破红尘出家的意思啊?
但好歹也算是解开了心头惶然,心绪敞亮多了,所以温朔很大度地决定饶这幅画一命。
走出堂屋,锁门,撑着雨伞走到影壁墙前时,他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返身回去打开屋门,站到太师椅上小心翼翼地把这幅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挂画摘下,到东屋拿了破旧的鸡毛掸子,轻轻掸去画上灰尘,然后卷起来,拿破被单裹好,再套入一个塑料袋中,本想着立刻拿回家去,但考虑到一会儿还得去老韩头的坟上,所以他把装好的挂画放到了床下,这才出门上锁,打着伞离开了老宅。
他琢磨着,这幅看似普通的画,虽然没有落款和绘作时间,但既然能有灵动之意,说不得就是某位大师的手笔,而且也不知道这幅画绘成至今有多久了,万一是件古画……老韩头鳏独洒脱,心境超然,或者说是老糊涂了,可以把值钱的东西不当回事儿,就那么堂而皇之挂在屋子里,温朔自觉没那份心境,也没那么傻!
几个月时间过去,河堤上那座孤零零的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青草,但坟头明显被填土加大,周边铺砖,还立起了一块青石雕刻而成,高出地表一米五左右的墓碑。
不用问,肯定是刘茂和干的。
温朔心里暗暗地骂了两句刘茂和这个蠢蛋,这不是他娘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也难怪,别人会怀疑,会议论,刘家营村流言四起……
温朔歪着头用脖子和肩膀夹住雨伞,右手从提着的塑料袋里取出两沓烧纸,再交回左手中,掏出打火机点着了烧纸,待火势渐旺,才蹲下身慢慢放在了墓碑前那几块平铺的红砖上。
随即,温朔又从塑料袋中取出笔记本,在旺盛的火苗上引燃。
烧纸易燃,又因为地面被雨水浇湿了的缘故,火势很快燃尽,未烧尽的边角搀杂着灰黑色的纸灰贴在砖上,而红砖上的潮湿,几乎被烘干了。笔记本则是被温朔捏着角悬空,在微风中忽忽燃烧,直至火苗即将烧到手时,他才放到了红砖上。
看着笔记本终于烧尽,被微风一吹,灰烬四散在坟墓周边的泥泞中,温朔这才起身。
就这般撑着伞站在墓碑前几分钟,他一言不发。
“想来想去,也没啥好说的了,唉。”温朔颇为伤感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一边嘟哝着说道:“以后只要我在家,赶上节日总会来给你烧点儿纸的。”
路过老宅取了那幅画,温朔之前在河堤上略有些小伤感和酸楚的心情,已然消散。
人死了,再怎么怀念有个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