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窗玻璃被砸,躺在身边的老婆和在另一间卧室的女儿吓得尖叫出声时,睡梦中惊醒的徐从军,第一时间将窗帘拉开,隐约看到了半个人影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他打开灯,到女儿的卧室里安抚了几句,再回来时,妻子正板着脸坐在床头一声不响。
徐从军知道,妻子这是又在赌气了。
只是和这种火爆性格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多年,妻子实在是不能,不敢撒泼发脾气,反倒是这种赌气不说话的软刀子方式颇有效果,能让徐从军发不出脾气来,还得心生歉疚。他尴尬上前劝慰了几句妻子,又信誓旦旦一定要把那小毛贼抓到狠狠收拾,一边主动到厨房拿来笤帚铲子,打扫屋内的碎玻璃。
扫了几下,却并未看到砸窗的砖头,徐从军弯腰往床下看了看,发现床腿旁边有一个拳头大小,用纸卷裹着的东西,拿起来沉甸甸的。将纸扯开,里面是一块碎砖。
徐从军面露疑惑,谁砸窗户还非得放屁脱裤子,多费一手地用纸把砖卷起来?
搞卫生啊?!
把皱巴巴的纸展开随意瞄了眼,徐从军立刻皱紧了眉头,只见上面用铅笔寥寥草草地写着两行字,字迹凌乱笔画不顺,显然是刻意而为之,甚至是用左手写成的:“一中高三二班学生白敬哲,今晚拿到了高考试题和答案,正在家中阅览。他的父亲,是白红升。”
徐从军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去了客厅。
妻子看得出,那张卷裹砖头的纸上肯定有什么隐秘内容,却也没有上前过问,只是拿起了笤帚和铲子,默默无语地打扫地上的碎玻璃——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她支持丈夫的工作,也了解丈夫的为人,只是,很多时候觉得挺憋屈的。
徐从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颗烟,一口比一口深地抽着。
多年从警的经验,让他很快想到了多种可能性,这类夜半砸窗暗中举报的行为,可信度其实并不高,多半是瞎胡闹,要么是故意恶心白红升,要么就是恶心他徐从军。但今晚这则匿名举报信,让徐从军下意识地觉得,属实。
但问题是,即便属实,自己又能怎么办?
现在就带人去白红升家里搜查?
那是违反纪律规定,不合法,甚至可以说是犯法,因为白红升家在高庙公园西侧,归高庙派出所管辖。徐从军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在没有接到上级直接命令,没有书面搜查证,更没有突发应急状况,绝对无权擅自进入白红升家搜查。
那叫知法犯法!
退一步说,如果是普通民众的家庭,徐从军还真敢大半夜带着人直接敲门甚至硬闯进去搜查。
可白红升的家,不普通啊!莫说他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就算是县局的局长,恐怕也不敢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贸然派人去白红升家里搜查。
万一查不出什么呢?
徐从军这个派出所所长,肯定会被一撸到底。
但如果向上级请示、汇报……这来来回回折腾,等上面批示下来,再去实施搜查的时候,有可能存在的高考窃题证据早就被处理消失掉了——白红升不可能留着那些东西。最让徐从军担忧的是,哪怕是自己抓紧时间请示、连夜执行,白红升手里真有高考试题和答案,也会提前得到消息从而销毁。
因为,这是在东Y县!
白红升有身份、地位、金钱,有着盘根错节经营多年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