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游棠女士是真不会说话,躺在病床上信誓旦旦“小略,你放心,法律上私生子也有继承权,大不了我就把事情闹大,怎样也不能让你爸亏了你那份。”
游略当即黑了脸。
碍于母亲身体状况没多说什么,只冷淡移开视线“他那点抠搜的棺材板,谁稀罕要。”
“都这个时候你就别再倔了。”
游棠非常着急“我告诉你,自尊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你现在年纪还轻,不晓得无势依靠在社会打拼有多艰难。你爸爸他再低是个大学教授,都不说走捷径,哪怕给你分一半他攒的家底,也够你少吃好几年苦头。”
“我因为他吃的苦头还少么。”
男人忍俊不禁“妈,周成林一个大学教授,正儿八经项目没批到过几个,副业投资一次亏一次,要不是还能从老婆那里吃软饭,他的家底早被他自己吃空了。走他的捷径,不如走我女朋友的捷径来的快些。”
“你这孩子”
“再说了,要是最后就为了在周成林手底下当乞丐,我何必读书打工这么多年,不如早早掐死自己算了。”
“”
游棠张张嘴,似被噎住,半晌没能冒出后面的话。
许莱一在旁边好几次担心游略措辞不够柔和,刺激到病人的精神状态。但渐渐发现,人家还挺适应儿子这种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的可能已经被刺激习惯了。
正好护士过来拔吊瓶,游棠也就顺势住嘴没再开口。
她的目光在许莱一身上轻轻转了一圈,又移向旁边的儿子。
两个人很般配,连身上那股孤高自傲中带点悠然的气场都如出一辙。
脱离了她,摒弃了原生家庭,游略眼睛里再没有年少时故作坚强的攻击性,满身尖刺收敛起来,游刃有余地面对这个世界,看起来过得很好。
此时此刻,她忽然有那么点意识到她的孩子好像,的确是被她拖累了。
“我死了以后,就把我埋在照山,那个山头高,又在你外公外婆旁边,挑来挑去没有比那里好的了。就是别让你爸知道,你外公外婆肯定不愿意见他。”
“他的东西,真不想要就不要,清清白白做你自己也挺好的,归根结底是我们做父母的拖累了你,你说得对,这辈子我都不是个好母亲。”
“还有,如果你爸找上你,你就把这叠信和照片还给他。”
游棠从枕头下摸出个大信封,苦笑一声“我一死,他肯定更不会跟程学真离婚。把这些证据都还给他,免得他下半辈子担惊受怕,也算是我对他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本来,她是想用这些“出轨证据”威胁对方分财产给儿子的,不过游略嫌弃得都不愿意多聊一句。
那无名无分的过往情深,带进坟墓里更没意思。
她最后叹息着道歉“游略,对不起。唉,真是对不起你妈最对不起你。”
对不起是真的,悔恨肯定也有,但本质上,游棠对儿子的爱还不及对周成林的一半。
以至于情绪演得太过充沛,反而漏洞百出。
“她只是需要一个圆满点的结局。是不是真心的无所谓,口头上获得一个说法就可以了。”
回去的路上,游略这样解释给许莱一听。
“那你不难过吗”
许莱一低头踢着地面的石子,语气闷闷“你母亲刚刚那样比起道歉,更像是在逼你说谅解。”
“还好吧,当亲戚处的话,她倒没多对不起我。说实话我不太在意。”
许莱一就明白了。
对于游略来说,母亲已经是可以放下的亲缘,风轻云淡,体体面面。
但周成林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