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从玉如的手上,感到了抗拒的力道。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玉如脸上的表情正在复杂地变化着,她的内心似乎正在做作一个艰难的决定。
路小飞依旧抓着她的手,却好像只感觉到一片冰凉。于是他眼中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犹豫片刻之后,玉如终于抬头,眼里滑落的泪水打湿了她脸上淡淡的妆容。她轻轻摇头,开口道:“路小飞,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可自从我被我爹带到青衣楼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的结果。我需要你带我走的不是今天,而是四年前。可是那天你没来,所以如今已经晚了。就算我跟你离开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女孩了!”
她一说出这一番话,就用力挣脱了路小飞的手,再也忍不住地双手捂面哭了起来。
路小飞脑袋里轰鸣一声,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他浑身瞬间涌起了一阵麻痹感。他忽然才意识到,玉如说得对。
就算带她离开了这里,可他再也没有时间陪着她了。
他也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他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倒。他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床柱,看到了掉落在地的那对耳坠。
恍惚间,路小飞强忍悲痛捡起了耳坠。然后对掩面而哭的玉如说道:“当初是我没本事,所以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就算你不愿跟我走也没关系,如今你有机会可以为自己再选一次,难道也要就此放弃吗?”
玉如仍在哭泣,她曾无数次想过要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恶心的地方,可如今真有机会离开的时候,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立刻做出选择。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就算那个男人不在乎她的过去,可作为曾经也是良家出生的女人来说,她没有勇气让别人去接受连自己都会感到憎恨厌恶的身体。
她已经从一个干净纯洁的少女,变成了如今人尽可夫没有廉耻的青楼妓女。
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不敢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脸。她也想象不到那个男人为了当年他们之间的一个承诺,曾经历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
那云娘趁机说道:“小伙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守信,而是她自己不愿走。这两万两银子,你也不能再收回去了。”
她慌忙将银票藏在了身后。
可是路小飞却压根没有去看她。此刻在这个男人眼里,多少银子都已经不在乎了。
见绿衫女子久久不曾回答,路小飞忽然就明白了,他长叹道:“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他苦笑着再次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厚厚银票卷成的纸卷,连同那对耳坠一起送到了女子的手上,说道:“谢谢你今夜能够见我一面,让我有机会把这些东西亲自交给你。也算是我不曾失约过。”
玉如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耳坠和银票,竟是感觉双手有种前所未有过的沉重。
云娘看着她手上那卷厚厚的银票,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她虽然也是经常和银子打交道的人,但也从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的银票,以云娘那种老辣的眼光,她目测那卷银票只怕有差不多二十万两之数。
这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此刻不由得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看着路小飞,她实在想象不出一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豆皮的人,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的银子。
云娘看着那卷银票,眼睛就像长了钩子,再也移不开半分了。她忽然就有些嫉妒起那个平时自己最看不惯的绿衫女子了。
贪婪和嫉妒,原本就是每一个人深藏于心的本质。
路小飞在房间里怔怔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玉如好一会,然后才重新戴上了斗笠,他决定要离开这里。他已经兑现了当初许下的承诺,至于结果,原本就没那么重要,也无所谓值不值得,这让路小飞心里有种快慰的感觉。
他提起豆皮担子挑在肩上,转身走出了房间。玉如恍然回神,见他已经迈出了门槛,不由猛然站起来。
她心里同时猛地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