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入城当晚,宋府一片混乱。
宋荆卿冒着风雪前往城楼时,倭寇已经入城。
他恨得吐血三升,当场晕倒在雪地里。
再醒来时,府中下人说,兵符找不到了。
叶游元见漆岛离开,长长输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小声自语:“吓死我了。”
宋荆卿听到叶游元的话,嘲讽道:“怎么你了,就被吓死?”
他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小时候有人到叶家追债,踢破了叶家的门,也吓破了叶游元的胆儿,直到现在,人长大了,胆儿还是小。
话音还没落,宋荆卿又咳起嗽来,咳得双眼血红。
叶游元赶紧又端起药,扶住宋荆卿的手,急道:“倭寇攻城那夜,老师受了寒,忧思过度,拖到现在都没好起来。老师快将这碗药喝了。”
宋荆卿将手抽出,不让叶游元碰,用帕子捂住嘴,边咳边喘:“郎中送走了一茬又一茬,哪个郎中开什么药,我都能品出来,但是这病就不见好。我死了,不正合你意,濒州任你摆布。”
叶游元垂着头,心知宋荆卿说的是气话。
宋荆卿捂嘴的手一松开,帕子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老师!”
叶游元吓得松了手,汤药洒了一地:“学生新请了从域州来的郎中,是随军的郎中,他们就在路上了,这次定能医好老师的病。”
“无妨。”
宋荆卿摆手道:“突然不咳,反倒会不习惯的。”
“少爷——”
府中丫鬟盈盈走来:“丹州军营里的郎中来了。”
“快请进!”
叶游元将空碗放在桌上,走出房门去迎接。
从丹州赶来的郎中共有三位,为首的那位提着一个旧木箱,年纪已有四十,山羊胡修理至前襟第一颗扣子处,浑身透着一股不骄不躁的儒雅之气。
叶游元招呼道:“言郎中,里面请!”
他望了一眼言城身后的两位,皆是相貌堂堂的少年郎。
其中一位尤为惹眼,身量很高,着一身玄黑华服,目光冷峻,不似侍从,倒像个主子。
言城为宋荆卿号完脉,拟好药方。
叶游元紧张地搓着手,不止一遍地问:“老师怎么样了?”
“积劳成疾,又偶感风寒。”
言城将药方递予丫鬟:“寒气侵骨,这病得养。”
叶游元皱眉问:“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言城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摇头。
宋荆卿心里记挂濒州战事,沉沉闭了眼,不再理会郎中,连最基本的客套都省了。
“身之重疾靠养,国之重疾要除。宿疾不除,沉疴难愈。”
那相貌惹眼的少年开口说话,声音沉稳冷静,甚是好听:“虽经刮骨疗伤之痛,然壮士断腕,尤未悔之。濒州之困,困在时局,非老师一人之过,亦非不可解的死结。”
宋荆卿闻言,缓缓看着说话之人,半晌没有说话,只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宋荆卿还坐在木椅上,侧身问道:“我与公子可曾见过?”
“前年此时,大人曾跪于太安宫门口,为二十万两赈灾白银长跪不起。”
少年上前一步道:“我曾路过门口,算是与老师擦肩而过。”
宋荆卿皱着眉思索一会,再抬头对比少年的模样,登时恍然,挣扎着起身跪拜:“微臣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