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哭了好久,最后,哭累了,在祁溶的怀里睡着了。
祁溶半躺在床上,左手环着她的肩,不知疲倦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尽可能让她睡得安稳。
门突然开了。
风逸走了进来。
祁溶看到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先出去。
风逸当即会意,退出麒麟阁,候在门口。
祁溶为江锁掖好被子,就在起身时,发现江锁还紧抓着他的衣袖。
他揉揉她的头顶,温柔含笑,轻声道:“说完事就回来。不走。”
江锁还闭着眼,没有吱声,但松开了衣袖。
祁溶走出去,看了风逸一眼,低声问:“何事?”
夜风冷冷吹来。
祁溶的衣衫被江锁的眼泪濡湿,这会儿,被风一吹,冷到了他心口。
风逸神色严肃:“殿下,关在昭狱中的赵洞庭,金蝉脱壳了。”
祁溶皱眉,沉声问:“昭狱不一直是我们自己人守着?”
风逸摇头,解释道:“昭狱是锦衣卫的地盘,要动手脚,并非难事。”
祁溶沉吟片刻,分析道:“锦衣卫由太安宫把持,赵洞庭此人与山匪有关,并非太安宫安插的人,可见锦衣卫队伍也并非铁板一块。”
风逸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太安宫已派出三万炽炼军前去域州剿匪,还派出了……五万禁军。”
祁溶看向风逸,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太后这一招走得合情合理,却一剑封喉。
姬玉遥是炽炼军将领楼苍兰之妻,在前往平州的路上遭遇山匪,理应是炽炼军出兵剿匪。
禁军担着护卫皇宫的重责,姬玉遥虽远嫁平州,却也是郡主的身份,此去亦在情理之中。
但五万禁军派出去,意味着太后彻底撤去了禁军在皇宫里的全部布防。
她不再需要一支自己支配不了的军队,有锦衣卫留在皇宫,足矣。
太后此举奇袭了祁溶的两条臂膀。
若是还留在宫中,祁溶就是砧板鱼肉,锦衣卫或是风雷军随时能神不知鬼不觉暗下杀手。
若在此时出宫,且不说江锁重病未愈,围剿山匪本身就危险重重。
太后大可以将域州弃之,切断禁军与炽炼军的军粮。
军队一日的耗粮可达万担,祁溶没有辎重,八万人的军队很快就不战自溃。
如此一来,祁溶就成了有家难回、有国难归的孤魂野鬼了。
“好棋。”
祁溶面无表情地赞道。
“那我们……”
风逸看不出祁溶的悲喜,犹疑道:“太后命楼苍兰与裴战三日之后出发。”
“知道了。”
祁溶颔首,推门回屋。
昏暗烛火中,江锁安静躺在床上,穿着洁白的里衣,皮肤白得像一朵梨花瓣,飘摇在风雨里,呼吸很轻。
这是祁溶第一次看到江锁披散头发的样子,长长发丝勾勒出她浑然天成的线条。
她眉间微蹙,圆眼轻闭,看不到她眼眸里的杀意和算计,乖如白兔。
祁溶端详半天,然后宽衣脱鞋,轻手轻脚地重新躺回江锁的身边。
江锁软软趴在祁溶胸口处,迷糊道:“走吧,辰光,我们去域州。”
“你都听见了?”
祁溶揽过江锁的肩头,轻抚她的后背,像抚·摸一片云、一汪泉水。
江锁道:“耳朵灵着呢。祁都容不下我们。”
“你还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