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祁溶细细看来,果真与原稿无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匆乱的脚步声。
祁溶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光,收起了卷宗。
兵部尚书章象升带着大队人马赶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啊!”
随行人员里,有锦衣卫。
这个安排,值得玩味。
章象升今日并未当值,所以穿着一身常服,简单却不随意。
他五十岁刚出头,精瘦,发髻束得一丝不苟,两撇胡须是精心修剪过的。
“章大人此刻相迎,为时也不晚。”
祁溶客气一句,脸上缺乏表情:“只是这相迎的阵仗也忒大了些,这夹刀带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刑部卷宗库里闹刺客了。”
章象升拜也不拜,只是大笑:“迎接殿下,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他身后的锦衣卫将祁溶与裴战堵在了门口。
裴战暗自叫苦:他今日一人随行,并无禁军跟随。此刻,他们人在宫外,若发生冲突,锦衣卫失手杀了太子,章象升大可以以今日不当值为由,提供不在场证据。
祁溶不知他的隐忧,勾唇而笑:“规矩么,自然是要有人教的。”
老陈头儿正蹲在树上,伸着脖子观察大院里的动静,突然听到“规矩”二子,立时缩了头,东张西望地找树枝里哪儿还有知了。
风逸还兢兢业业守在树下。
章象升道:“到了我兵部,殿下也要守我兵部的规矩。”
他攀附太安宫,又有章昭仪在手,在六部一手遮天,虽然是兵部尚书,狂妄的言语里,已然将刑部视作自己的私人地盘。
锦衣卫将包围圈的范围又缩小了,每个人都将手按在绣春刀上。
祁溶卷起卷宗,轻敲着掌心:“章大人怕是梦还未醒。这里是刑部卷宗库,就算是讲规矩,也应是刑部尚书向知问来讲。”
章象升略微低了低头,以示谦卑,嘴里却说:“殿下手中的卷宗既是涉及烬风军一案,就归我兵部管辖。这规矩,微臣立得。”
他太有理由杀祁溶了。
他的小女儿章妙彤年方十八,刚入宫中,便得太后青眼,封了昭仪。
没过数月,便从宫里传来喜讯——章昭仪怀上了龙嗣。
虽还未入内阁,但章象升在朝中的威望犹如章昭仪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
他进入内阁,指日可待。
他甚至在想,若妙彤诞下的是位皇子,说不定太后还会封他个摄政王当一当。
祁溶正是眼前最大的绊脚石。
章象升有些按捺不住了,步子向后退,锦衣卫向前进。
裴战警惕地握紧了腰间长剑,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哦,大人说这个?”
祁溶像是才想起手里还握着那份卷宗,便双手呈上,笑道:“方才只看了一眼,章大人就来了,本宫只粗粗一阅,现下完璧归赵。”
章象升:“……”
他没想到祁溶竟这么毫无反抗,就将卷宗归还,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身边的锦衣卫都还绷着一口气。
祁溶彬彬有礼道:“章大人,那本宫先告辞。”
他步履从容地走出刑部的办事大院。
章象升愣愣地拱了拱手,还是未行跪拜之礼。
随后,打开卷宗检查,以防祁溶以其他案件替换烬风军一案。
“是烬风军一案的卷宗呐……”
他喃喃着,没想通——祁溶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已经将烬风军卷宗从万千故纸堆里找出来了,为何不坚持带回?
他原本计划,但凡祁溶有半点反抗的举动,锦衣卫可以立时拔刀杀人。
他们又不知来者是太子,最多算一个防卫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