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溶笑着为她擦泪:“你怎么哭了?”
江锁也笑:“大概是被殿下的深情感动到了。”
二人都笑出了声。
夜凉如水。
没说出口的话在夜色里去向不明。
*
“驾!驾——”
马蹄声踏碎宁静的黑夜。
一个高束马尾的银甲少年在平州的大街上跑马。
风逸骑着烈马紧随其后,大声喊着:“戎灼,你给我停下来!别疯!”
戎灼充耳不闻。
少年骄纵,一有不快,便喜欢跑马。
风逸不得不大声吼道:“白戎灼!你听到没有!”
戎灼听到自己的姓氏被风逸喊了出来,立刻勒住缰绳,跳下马背。
二话不说,便拔出冲北风,向风逸砍去。
风逸忙拔剑还击:“嘿!喊你名字,你还不乐意了,杀你兄长的人又不是我。”
眨眼之间,两个黑影欺近彼此。
戎灼的剑搁在风逸的脖颈上。
风逸的剑抵在戎灼的腰间。
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对彼此剑法甚为熟悉,见面就要互掐,一掐即为平手。
戎灼收剑入鞘,问道:“今日为何拦我?”
风逸也收了他的凌霜雪,说:“得亏我拦你,江锁要是死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黑夜冷寂,并没什么人,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东宫会乱。”
“是!我承认那太监是有些本事,他助殿下拿下了顾金吾,他还救过殿下。可是,他是佞臣!他残害忠良!杀了烬风军将军白松林!白松林是我的兄长,殿下他难道不知道吗?!”
“嘘——”
风逸赶紧捂住戎灼的嘴,急道:“你要不要爬上城楼去喊?”
“你看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戎灼扯开风逸的手,怒道:“他通过残害良臣得到太安宫信任,户部尚书秦粟,兵部尚书程继烈,还有我兄长白松林,哪一个不是对大祁尽忠的肱骨之臣?江锁踩着他们的人头上位,他不怕报应吗!”
说到激动处,戎灼揪住了风逸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拦我!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你也被那非人非鬼的东西迷了心窍吗?!”
风逸根本劝他不住,干脆一拳砸向戎灼的右脸,沉声道:“再把府兵喊来了,殿下也保不了你!”
其实,风逸也不明白殿下为何要与江锁走得这般近。
那太监在祁都时便恶名昭著,可是殿下偏要选择相信他,看着他时还会笑。
真是疯了!
那一拳似一盆冷水劈头浇过一般,戎灼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小,脸上清泪纵横:“那是羽箭雕弓、截虎平川的将军啊。被一个东厂太监押上了刑场,就跪在正中央。若非楼将军相救,只怕那时我也身首异处了。那太监还褫夺了我们白氏一族的姓氏,流放我满门……”
戎灼红着眼睛,嗤笑道:“多绝。”
“如今眼见仇人就在眼前,我还要尊称一声江公公。”
戎灼笑出了声:“兄长曾说,他永不负国,可偏偏国负了他。”
“我没有错。我不认错。”
他摇头,跪在地上。
风逸不知如何安慰,一只手笨拙着按在他的肩上。
夜里有风吹过。
风不大,吹得人心泛凉。
多少哭声和阴谋,就这样被风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