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娴熟地撩起手腕上的衣袖,请公孙渊为自己把脉。
公孙渊停顿良久,空气几乎凝固。
路骁霆都为江锁捏一把汗,严阵以待,生怕公孙先生突然跳起来,一拳捶到江锁身上。
所幸脉象还算稳定,公孙渊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江锁与路骁霆见此,在心里松了口气。
公孙渊却依旧神色严肃:“五年前姜府灭门,路骁霆将你放进棺材里偷运出府,你就去了半条命。后来老夫为你施以碎骨之术,生生将你从姜晚晴变成了如今的江锁,你的身体更是一垮再垮,垮无更垮!”
江锁:“……”
好吧。
到最后也躲不过挨训。
公孙渊看她静默不语,怒道:“来了平州,你偏生还要往人堆里扎,翅膀长硬了,胆敢生了疫病!若不是路骁霆连夜快马加鞭来祁都找我,姜晚晴,你他娘的早躺在棺材板上了!”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吼了起来。
“不生气,不生气。”
路骁霆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公孙渊按进了藤椅里。
江锁低头玩着衣袖,不言不语。
“好啦,公孙先生。”
秀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出了厨房,安抚道:“锁儿都是做大官儿的人啦,先生还跟教训小孩子似的。我听祁都的街坊邻居们说起她,可都是江大公公呢。”
“哼!”
公孙渊接过米饭,气道:“还姜大公公,看老夫将她拍成蒜大公公!”
江锁听得想笑,却没笑出来,反而心下一酸:自己怎会不知祁都百姓如何评价江大公公——心狠手辣,泯灭人性,蠹国害民,敲骨吸髓。
可是,在秀娘心中,她就是凭着本事在朝中当着大官儿,是个心地善良、锄奸扶弱的人。
究其原因?
五年前,尚未成年的放牛娃路骁霆带着重病的母亲秀娘来祁都看病。
谁想,病没治好,却被江湖郎中将身上银两骗了个精光。
小路骁霆不忿,冲上去便要和骗子评理,却被一群人痛殴,直打得血流满地,脸上更被匕首划出一道又宽又深的疤。
正巧太傅之女姜晚晴路过,救下母子二人,将他们送去公孙渊的住处就医,如此才得以保全性命。
那时的公孙渊刚从太医院辞职,是姜太傅的朝中挚友。
他脾气暴躁,却直言进谏,多次顶撞明仁帝误信修玄之道,后在卧龙殿去冠脱袍,扬言永世不入朝堂半步。
秀娘母子得救后,便住在公孙渊的居所。
平日里路骁霆为公孙渊跑腿送药,秀娘便为公孙渊烧菜做饭,三人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
直至姜府覆灭。
江锁还在神游。
公孙渊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催促道:“吃饭!吃饭!吃饭都不认真,信不信老夫喂你吃药!”
江锁回过神来,碗里的饭菜早已堆成了一座山,秀娘还夹了块肉放在山尖上。
她夹了肉,吃下去,嚼了两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先生,顾金吾生的病可与我生的一样?”
“那怎么会一样!”
公孙渊将碗筷一拍,嫌恶道:“他得的不仅仅是瘟疫,还有花柳病!”
闻言,江锁与路骁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