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鬼市出现开始,一些擅自摆摊的人,都会横死。”老汉说了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再多的话,我不宜说,你只需知道,过了‘规矩’,才能在这里讨食。你既然已经摆过摊了,无论愿不愿意,都需要去行规矩。”
不然如何,他不说,我也猜到。
我还能活着,或许是我暂且挡过了一劫。
“我在三十年前就过了‘规矩’,有将近十年没来了,一些年轻人不认得我,也正常。”他知道我想问什么,无需我开口,就直接说了起来。
“这次回来,处理些瞎货掉些银子就走。”老汉说话时,看也不看自己身前的七八件“古董”。
有时候,听话不能光凭一对耳朵,特别是在这一行,招子得亮。
我看得出来,这个老爷子说起身前的瞎货时古井无波的面容不正常地微动,不是言不由衷,就是因言生忆。
但他终究没有提起这些物件的来源。
萍水相逢,无论是问是答,都讲究点到即止。
哪怕我迫切想知差点害死我的“规矩”是什么,我也不会无端再问。
何况对方的私事?
“老爷子,我跟您拿件货儿,您给个搭头?”我微微一笑,再添缘起。
老汉深深看了我一眼,面露欣赏之色,显然,我这么守规矩,让他感到意外。
“若是早些年,我很愿意结你这个忘年交。”他说着,曾爆发出夺目光芒的眼神兀自一黯。
“待您归来,关俞请酒吃!”我拱了拱手,端是豪迈。
虽然我滴酒不沾。
老汉回了一礼,遂而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微微点头,摸出手电,照着地上的“瞎货”仔细打量起来。
固然摊主都说无一开门,可若喜爱这一行,只凭双耳,那才是“瞎”。
不是不信,而是态度问题。
难道就因着专家一句话,自己就看也不看举榔头敲了?
那玩这一行还有什么乐趣?
亲见亲知才死心,否则,直接看电视就好咯。
构建我思维方式的职业和素养,注定我不会如此。
每件都不过手,只是掀个底子,各个角度打灯细照,直到觉得有一眼了,才真正上手。
时间流逝,又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从蹲着变成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把面前这几件都过了一遍。
已是满头大汗。
我摘下眼镜,抬肩直接用衣袖擦了擦脸,再次戴好眼镜,这才点了其中一件仿宋汝窑瓷天青釉开片三足洗,说:“就拿它了。”
然后伸过手去——这是传说中的拉手。
我还是第一次尝试,以前只在网上和书本上看过资料。
所以手势有些僵硬。
老汉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但也没有拒绝,昏暗的灯光下,也探过虬龙一般的枯壑手掌。
“嗯?”老汉随意比了个数,等我还价,可以当然不还,直接拉定。
你确定?
他看着我,无声问道。
我数出一千块钱,递到他的手里,然后两只手一提一托,将这个笔洗小心翼翼地捧起。
这个行为意味着交易结束,自然等若于确定。
老汉将钱收起,朝我郑重地抱了抱拳,面露感激。
钱是小钱,贵在情谊罢。
要不是手头不宽裕,我会多匀几件。
我也不说话,静待对方的搭头。
“你到挂有一块黑色木牌的摊位前,摘下木牌,即可行‘规矩’了。”老汉告知了我想要的答案。
黑色木牌?
我心里一动,脑子里自然浮现出兜里那块黑色木牌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