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靠不住的。靠天吃饭,常常饭吃不上,亏却管饱。看看夜里还冷风呼呼、阴云密布,如今竟是万里晴空的天空,马婶儿不得不辛辛苦苦的去打水灌溉。想起谢天信誓旦旦的话,竟觉可笑。
倒是被那傻小子蒙准了。
马婶儿是个寡妇,丈夫死得早,年岁不大,辈分却长,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儿,日子过的艰辛。家里地虽不多,却还是忙活了三天,才算都浇了一遍水。浇完水,庄稼喝饱了,草也喝饱了。于是,还要忙着锄草。扛着锄头下地,看到在自家地里忙活的谢天和陈煜,马婶儿招呼了一声,走得近了,看到二人做的事情,登时一双杏眼睁大了。“天儿!你这莫不是疯了?”看到谢天用小刀子将一颗颗长势还算不错的幼苗的茎秆切开一个小口,马婶儿十分惊异。
“说了哈,以后莫要学我。”谢天笑着说。
马婶儿面皮抽搐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夯货”,兀自下地锄草。到点儿回家,路上碰上谢家二婶,喊一嗓子“嫂子”,忍不住说起谢天的“夯货”行为。二婶呆了好一会儿,自是要去地里看看。
“这是嫁接,将来会有个好收成。”谢天跟二婶解释。
二婶不信,却又拗不过谢天的坚持,只得任由谢天折腾。再看跟谢天一起忙活的陈煜,心里多少有些别扭。自己这大侄子,就是个穷苦出身,如今也是家徒四壁,谁能想到,竟还学那大户人家一般呐了妾?!她真想不通,这陈煜到底是看上谢天哪里了。陈煜虽然年纪大了,“出身”也不好,但好歹姿色不俗,若想与人做妾,镇子上有的是富裕人家愿意娶了她的。如何就看上谢天了?
想不通,二婶也懒得去想。毕竟,多一房妾室,谢家传宗接代的大事,也就更有着落了。看看时候不早,二婶也不再跟谢天废话,赶紧回了家里。家里那个小的,该是喂食的时候了。
过了几日,二婶不放心,去了一趟谢天的地头上,看到长势似乎比之前还要好的幼苗,原本担忧的神色,渐渐舒展。刚好在地里干活的马婶儿凑过来,看着谢天的庄稼地,对谢家二婶道,“谢家嫂子,你看这……长得还挺好。”
二婶乐了,“咋?没看到秧子死了,你是不痛快了?”
“嗐,我心眼儿咋这么坏的?”马婶儿哈哈笑着。
……
天气转冷,日子也渐渐闲了下来。
谢天又用“白胡子老头儿”的说辞,交给周景衣一套枪法,不管她一脸诧异的神情,兀自背着手出去溜达。闲虽闲了,谢天却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家里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太吵。倒是不如在村口大树下吹吹风。
秋风扫落叶,一吹一大片。
看着树上枯黄的落叶一片片落下来,谢天的心情就会多少有些哀伤。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些落叶,不需要在这尘世间承受多少苦难,一岁一枯,安静的来,安静的走……
陈煜背着包袱过来,冲着谢天发笑,“夫君,天凉了,不要老是坐在这里,着凉了麻烦。”
谢天笑笑,“又要去镇子上了?”
“嗯。夫君要一起吗?”
谢天横竖也是无事,想了想,道,“走吧。”谢天起身,从陈煜背上取下包袱,自己背上。陈煜笑笑,挽住了谢天的胳膊。
“夫君,这一次,看清白胡子老头儿的长相了吗?”陈煜问。
谢天早知有此一问,便道,“看清了,等从镇上回来,我画出来好了。”
陈煜笑道,“那就最好了。他给的这套枪法,十分精妙。姐姐说,有了这套枪法,武举之上,便更有信心了。”
谢天看看陈煜,道,“倒是忘了,你是炼刀的。改日那老头子再来,我问他讨要一套刀法给你。”
“哈,夫君说笑了,我已然无法修炼,还要刀法作甚。”
“倒也是。”
“夫君老是住在柴房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我把镇子上的宅子卖了吧,换来的钱,足够将家中房子翻盖一下了。”
“不用了,盖房子的事情也不急,慢慢来吧。柴房里也没啥,有张床,也就够了。”谢天笑了笑,又问及一些武举的事情。
武举乃是武盟举办,三年一度。明年六月初六,便要开始了。先要在所属乡镇初选一次,即为乡试。由乡镇中派出高手来考校,本地宿老名人来做评判。过了这初选,才有资格参加县试,若是县试高中,便有资格参与州郡之试。而县试排名靠前之人,便是秀才。昭阳县只有三个名额,所以排名前三者,便是秀才。
陈煜虽然一再说自己对修炼之事死了心,但提及武举之事,神情之间,还是难掩兴奋与哀伤。又提及周景衣参加明年武举,脸上的羡慕神情,也是难以掩饰。
人老成精,谢天活了那么久,陈煜心中所想所盼,他自是极为清楚。抬眼看看陈煜,再算算日子,估摸着要不了太久,陈煜也可以修炼了,随即笑笑,说道,“没道理景衣能修炼,你却不能,哪天得空,再试试看吧。”
陈煜知他关心自己,心中一暖。抱紧了一下谢天的胳膊,陈煜道,“我体内积郁的阴真之气……唉,修行之事,夫君不懂的。”
“试试看吧,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