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雪碧放回她桌上去,想让她知道别想用一瓶汽水就把我收买了,我指着自己鼻子:“您不像,那我像吗?我像是有困难的样子吗?我像是能把账要回来的样子吗?”
“你年轻呀,长得好看,招人心疼呀!”袁姐说。
“胡世奇还年轻呢。”我说。
“他不符合后两条。”
我点点头,同意的:“这倒也是。”
袁姐开始不停地说,说了二十多分钟。在接下来共同工作的日子里我发现袁姐能当上社区书记不是白来的,她有个巨大的能耐,就是她如果把一件事情安排给你,她会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会让你感觉你天赋异禀,神造就了你就是为了让你替神去完成这个任务;会让你相信哪怕你的工作是去扮演一个板凳,只要你演出来,那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金板凳。
刹那间我热血沸腾,不仅喝了她的雪碧,还接受了这个任务。
袁姐高兴,告诉我最近都不用上班了,每个星期六去山水佳园门口看狗的临时工作也由她替我,洋洋呀你就全力以赴去东北材料总公司把孙好忠家的维修基金要下来,事情办妥当了,回来我给你庆功!
我从袁姐的办公室出来越发察觉不对劲儿,自己答应这个差事确实是冲动了的,要真是那么好办的话,她能给我这些好处?连班都不用上了……
那天晚上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我爸爸炖的白菜排骨和炒豆腐都正要出锅,妈妈让我赶紧上桌。洗罢手坐下来,碗筷都放好在我跟前了,我打量着桌上的晚餐,有汤有菜,香气四溢,我的小家,父母双全,朴素温馨,我塞了一口大米饭到嘴里问他们两个,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参加考试,去社区工作呢?我同学在北京一个外企给我找了个前台的活儿呀,为什么没让我去?
爸爸道,说了多少遍了,谁也不指着你去北京挣钱,你多挣一点工资,租房子得多少钱?在这儿工作多好呀,离家近,稳定,挣得够花,工作也没那么多,那么复杂……
我看着他,虚弱地:“不是这样的,领导安排我礼拜一开始不用上班,专门要账去了,就算我去了北京当前台,估计也不会把要账这种活儿让我去吧?……”
爸爸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很惊讶,良久良久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好点子,终于挑了最好的一块儿排骨放在我碗里,爸爸是单位食堂的大师傅,坚信美味的食物是安慰人最好的方式,我从小就是这么被他给喂胖的。
……
周一上午,我坐着地铁从南到北穿过整个城市,又打了二十块钱的出租车,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本城最大国企东北材料总公司。该单位始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前身是张大帅为了支持民族工业建立的冶金公司,建国后收归国有,规模不断扩大,被称为共和国材料工业的长子,在八九十年代实施了股份制改组,中央及省市各级政府继续给予各种支持政策,如今这家企业仍然是东三省前几名的纳税大户,总之就是又大又有钱的一个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