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英笑着点头。
得知那处宅子还在,沈芝英告辞离去。俞嫣也知道她回去干大事,并不挽留。
俞嫣送沈芝英到门口,外面还飘着蒙蒙细雨。沈芝英让她赶快回去,莫要淋了雨。
“阿英,你等一等”俞嫣转身朝不远处伞篓走去,从里面取出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一红到底顺顺利利”她笑着将伞递给沈芝英。
沈芝英被逗笑,虽觉不至于,还是将手里的伞递给了丁香,接了俞嫣那柄伞。
伞面撑开,其上有雪梅数枝。
春已走,红梅早该傲雪发。
“很好看。”沈芝英与俞嫣辞别,撑伞走进雨幕。
陈鸣衣曾从姜峥手里借过两本孤本,今日得了闲,亲自来送。他将那两本孤本用防水的油纸裹了又裹一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举着伞,即使这样小心,他还是担心一会儿这雨越来越大,孤本被淋湿,想快些送到,一路小跑着。怀里的孤本外面包裹的油纸不曾沾到一点水,他身上的青色长衫衣摆却淋了不少雨水,衣摆最下面甚至沾了几滴泥点子。
终于看见了姜府在潮湿雨幕里的轮廓,他松了口气,快步上前。他还未来得及敲门,沉重的院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他在沉沉的吱呀开门声中,赶忙向后退去,退到石阶下一层。
“夫人慢走。”家仆微躬身。
陈鸣衣略抬了抬伞,从伞下望过去。隔着倾斜的细细雨幕,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府门内迈出来。
她迈过高高的门槛,红色的裙摆晃动摇曳着,仿佛开出一朵盛大的红莲。
陈鸣衣慢慢抬眼。
在水洗的天地间,面前的女郎一身红裙,足下红莲在绽,身上有光影闪烁。一柄红伞却遮了她的容貌。
他将伞再抬了抬,纵使立在石阶下一级,也不能看见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小截下巴。
直到人走到近处,他才惊觉失礼,向一侧避开,目送她一步步走下石阶。
他的视线莫名落在她的裙摆,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踩下石阶,裙摆潋潋,恍如梦境。
有那么一个瞬间,陈鸣衣荒唐地觉得自己早就认识她。
“陈郞。”家仆提点,“您的伞。”
陈鸣衣回过神,才惊觉自己手里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朝一侧偏去,降落的雨滴落在他身上,让他的乌发染上一层氤氲的雨雾。
失礼的感觉霎时袭来,陈鸣衣赶忙竖起伞,遮住自己有丝泛红的面颊,压着尴尬,解释“孤本我已抄完,来归还。不知师父可在府中”
“在的,在的。”家仆一张笑脸请人进去。
丁香悄悄回头见陈鸣衣迈进了府中,她抿嘴笑了一下,嘀咕“陈郎这个书生就是今年的探花郎吧听说容貌极其出众,如今不知偷了多少贵女的芳心。可惜有伞挡着,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沈芝英闻言回头,望了一眼,陈鸣衣的身影已经隐在了雨幕中。
陈鸣衣鬼使神差地突然回了头。
从九霄而降落的雨幕温柔习习,在陈鸣衣抬伞的那一刻,沈芝英压了压伞面,转身离去。
陈鸣衣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沈芝英的眉眼。他静立良久,犹豫再三,轻咳了一声,向引路家仆询问“刚刚那位女郎是贵府何人”
上了年纪的老仆眼底蕴了一抹了然,他斟酌了言语,道“是我们六夫人的闺中好友,徐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