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吕值的陪同下,去寺中还愿,两人回来后对乌灵的语气态度有了细枝末节的变化。
赵姒的身子越来越重,对吃食的要求愈加苛刻,要求厨子取蛇肉煲羹,来补身体。
乌灵一怔,吩咐厨娘用别的食材代替。但二日一早桌上放着一大锅羹汤,深红色的皮没有扒掉,端菜时的晃动没停下,早已死去的蛇还像活着那样在汤里游动。
气味飘出,乌灵当即暗了脸色,跑到侧厅的柱子后呕吐不止,性子大变,将当日做了这道菜的人都遣散出府。
吕值让张管家把这些人都叫回来,菜是他要求做的,他才是一家之主。
乌灵没有大哭,也没有大闹,站在台阶下静静看着他,目视着这个曾经敦厚善良的少年,在一步步往高处走时,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利欲熏心的模样
泪珠自她的眼眶划过,她甚至怀疑是自己错了,当初她便不该用蛇类的对天灾的敏锐度帮他。
一切的一切,从最开始就错了。
面目全非。
如今他美妾在怀,坐拥千万家产,再无她容身之地。
乌灵想离开,来人间这么久,她只感觉自己好累。
但她出门的一刻才知道自己错了,吕值请了僧人来布阵法,要将她这个妖孽铲除。赵姒夜夜的耳旁风,吹得他心神荡漾,早非她认识的吕值。
吕值大骂,她这个妖精迷惑自己多年,恳请高僧将这个妖孽除掉。
乌灵转过头,望着他笑。
让她好好再瞧瞧这个人,贪婪自私,虚假狂妄。人心的苍凉被她看得透彻。
那日全城的人都过来看,曾经那些受过她接济、捧过她亲手端过去的粥的人,都用恐惧的眼神望向她。他们嘴里的词一个比一个难听,脏了她的耳朵。
她死,似乎是民心所望。
阵法进行了一天一夜,她的妖力无法和这些所谓的高僧对抗。
乌灵在阵法中被灼烧尽了蛇皮,只剩干巴的一具肉身,被悬挂在城墙之上,受风吹雨打,震慑着欲害人的妖魔,这是他们对抗妖的胜利。
高僧们功德无量,受百姓敬仰,寺中香火越加旺盛。
赵姒平安产下一女,名曰晴缨,长得乖巧机灵,但也许是她受过惊吓,影响了腹中的胎儿,女儿比寻常孩子体弱。但家大业大,他们能给孩子请最好的郎中,用最贵的药材。
转眼三年过去,吕晴缨已过三岁,模样水灵招人疼爱。而赵姒,人人尊称一声赵夫人,做了正室。
时间一长,没人再提起过这个家曾经的女主人。
城里渐渐转了风向,这家今日才去娍娘子庙求过子,不出两旬肚子就有了动静,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是哪方更灵验,便更受百姓追捧。
迷楠寺渐渐没了香火,寺中僧人走的走,散的散,逐渐沦落为一座废寺,并入了持续扩张的娍娘子庙中。
赵姒也跟着众人,去往娍娘子庙中拜祭,希望女儿的病早日好起来。
娍娘子庙在她的身上没有灵验,反而赵姒大病一场,险些过了病气给女儿。赵姒病愈后,整个人像换了身气质,比以往更有威严,这府里还有些比她进府早的老人,暗地里对她多有鄙夷,却一个个地离开。
午夜梦回,吕值脑海中总会浮现那日女子俏皮的站在他摊前,掌心摊开三个铜钱,眼睛弯成月牙问他“老板,三个铜钱,买你的糖人够不够呀”
如今,她好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