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巡盐御史府。
天刚方亮,整个巡盐御史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扫洒的仆妇将院子扫了一遍又一遍,管事的嬷嬷前后院里来来回回的忙活,众人小心翼翼,就是怕有一丝不好,待慢了贵客。
偌大的客院被整理的恍然一新,家俱整整齐齐,无一不全,被褥、铺面也尽数换成了今年新制的,而且用的还是最上等的宫锦做铺面,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唯独少了合宜的薰香,掩不住屋子里久不住人的霉味。
管事嬷嬷──林嬷嬷怒斥下人,“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落下”
尽管扬州是出了名的豪奢之地,但真正上好的香料外头是买不到的,一般平民老百姓用的香料那能和官家用的香料相比,更别提老爷贵为巡盐御史,天子近臣,用的香料更不是普通官家能比,只比宫里用的差一线了。
贵客上门,要是还用上外头买的普通香料,那也未免太待慢贵客了,眼见客人都要上门了,但该燃的香料还没燃上,饶是脾气素来温和的林嬷嬷也不禁怒了。
仆妇苦着脸连连道歉,她心下也有些无奈,这香料最是珍贵,又怕受潮,平时的都专门收藏在防潮的小库房中,只有到了正日子时才能领出来使用;而小库房的钥匙在太太手上,太太不给钥匙,就算是林嬷嬷也开不了库房的门拿香料啊。
仆妇吞吞吐吐的把自个的难处说了,忍不住埋怨道“老奴好几次去了正院里,王嬷嬷说太太还在梳洗,让老奴晚些再去。”
要是平常,哪怕让她等上太太一整天也是该的,可眼见贵客就要到了,再不开库房便来不及了,她也是难办,这才请了林嬷嬷过来。
说着,她下意识的望了天色一眼,脸上难掩几分疑惑之色,虽说太太近日身子不适,但再怎么的都到了这个时辰了,没道理太太还没梳洗好啊。
一听到此处,林嬷嬷那还有不明白的,太太没梳洗好是假,只怕太太心情不好才是真的。
荣国府的事说穿了就是一笔烂帐,做为仆妇,她不好说太太之事,只能无奈抚额,“罢了,你让人去老爷那儿找二管家,让他拿老爷书房里用的棋楠香过来。”
棋楠香即伽南香,仍是沉香中的极品,极其珍贵,即使是像林家这般的清贵之家,也只有林如海的书房中才会用上棋楠香,可见其珍稀。
拿棋楠香来薰客院固然是有些浪费了,可眼下时间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宁可浪费些,也不能让人看林家的笑话。
“是是”仆妇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不敢再问,连忙匆匆赶到前院。
仆妇一走,伺候林嬷嬷的丫环──小菁忍不住好奇问道“嬷嬷,这棋楠香仍是香中极品,老爷那儿也没多少,这是什么样的贵客啊。”
她可是真好奇了,在扬州地界可没有比自家老爷更尊贵的人了,这棋楠香连自家老爷都舍不得用,而如今却拿来给客人薰屋子,是什么样的贵客倒是比老爷还尊贵了。
“自然是贵客。”林嬷嬷叹道“堂堂的新任荣国公兼镇海将军,怎么可能不尊贵。”
“荣国公”小菁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看向正院方向,“那不就是太太的嫡亲哥哥怎么怎么太太会是这态度”
旁人瞧不出来,但她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太太是故意刁难着管事婆子呢,不然怎么会到了这时候还不起,连想到先前贵客要来,太太一直撑病不闻不问的,上下都由得仆妇打点,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声,这这真是亲兄妹
“够了”林嬷嬷微微皱眉,呵斥道“太太娘家的事情那有你置喙的,还不快着去瞧瞧,看还有那里要打点的。”
听到林嬷嬷呵斥,小菁也不敢再八卦,连忙应了声是,匆匆去帮着整理客院了。
瞧着虽是整齐,但难掩一丝匆忙的客院,林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太太这样希望别给老爷带来麻烦才是。”
怎么说贾大将军可是新贵,又入了圣上的眼,贾大姑娘更是前程远大,她们林家只能敬着,可不能远着这门亲,只希望太太回转过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