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嘀咕道“不然明天去问问红珠,反正她好说话。”
寄红珠自然不知道留在大殿顾影自怜的黎丹姝在想什么,对她而言,如今的头等大事早已不是“今天黎丹姝是不是又发疯”,而是即将从东域归来的渊骨。
正如黎丹姝明白,她在魔域被称呼的一声“大人”是个虚衔一样,寄红珠也知道,渊骨与她虽一同被称作石无月的左膀右臂,但这修罗金殿实质上是由渊骨一人做主。她虽有心越过渊骨去,碍于实力,却也只能居于其下近十载。
寄红珠做梦都想要将渊骨拉下来,打败他。不过在她成功之前,作为下属,寄红珠同样会尽心尽力去完成渊骨的命令。
就好比这次渊骨从东域征伐得胜归来,作为留守的下属,红珠要处理的事情着实很多对东域叛徒的惩戒、对遗民的安抚、与南域的修书这些都是迫在眉睫,需要在渊骨回来后准备好的事。
寄红珠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空荡来应付又发神经的黎丹姝。
黎丹姝挂着她那副幽怨表情站在她的朱阁殿前时,寄红珠原本是极其不愿意搭理的。偏偏她实在过于惹眼,又恶名远扬,只是往门口那么一战,她店里的那些个小妖小魔们不是丢了心神就是怕得哆嗦。在侍女连墨都磨不好时,寄红珠忍无可忍,摔了笔,从案牍后起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前走去。
寄红珠脾气刚硬,她刚要怒斥黎丹姝没事找事净添乱,就被她幽幽地瞧了一眼。
然后她便听见这上清天的败类用着轻柔得如同云彩一样的声音说“红珠大人,我要死了,你马上就能称心如意了。”
寄红珠“”
寄红珠看着神魂虽然受损,但显然离魂飞魄散还有八百里远的黎丹姝,硬忍着脾气说“你死不了。还有,黎丹姝,我昨晚是不是警告过你”
黎丹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啪嗒落下泪珠来。她凄厉道“我就要死了”
寄红珠被她这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唬住了一瞬,一时怔怔。她面前的女修依然穿着昨日的衣裙,发髻上的簪子倒是换了枚孔雀石的。那孔雀石坠在她的乌黑的发间,盈盈间似星海流动,而她那双点漆般双眼中透出的、被逼近绝地的炽烈,正如耀星般晃人心神。
寄红珠好半晌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她蹙了蹙眉,冷声说“你再废话才是快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寄红珠还是伸手捏了探查神魂的咒法检查黎丹姝的状况。黎丹姝根本不理会寄红珠的动作,她凄凄惨惨地说“我怎么没死魔尊很快便不会再瞧我了。”
替同僚正在检查身体的寄红珠“”
只见黎丹姝捂着脸,将受损的裙摆一处对向寄红珠说“这是魔尊最爱瞧见的装扮,这裙子毁了,魔尊或许不会再见我了,他不见我,我不如死了”
寄红珠“”
寄红珠扶额说“这十年来魔尊都在闭关,他没看你也有十年了,你”
剩下的话寄红珠没能说完,黎丹姝闻言脸色倏变,下一秒便落下泪来。她哭也与魔域中人不一样,寄红珠瞧着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珠子一般,一颗颗从她眼睫滚落,顺着脸颊边滑落,不知为何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