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来得早,除夕踩着一月末降临。
时至傍晚,窗外下起了绵密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将城市里本就不浓的年味冲得更淡。
云娆窝在柔软的大床上,被褥裹得严严实实。
然而南方湿冷的寒气无孔不入,雨下了没多久,她就被冻醒了。
眼前是浓浓的一片黑,她现在生物钟混乱,完全分不清昼夜晨昏。
穿上家居服,云娆揉着眼,慢吞吞地往客厅走。
客厅墙面上贴满了新春贴画,门上挂着红福,装扮得喜气洋洋。
沙发中央坐着个身穿运动服的年轻男人,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交叠,瞳仁深黑,看到她的时候,单边眉毛向上挑了挑。
“醒了”
男人身上一股懒散劲儿,转头朝厨房方向喊了声,
“爸,妈,你们的海归大宝贝出来了。”
厨房灶台上的爆炒猪肝正在收汁,肉香四溢。
女人将炒勺递给身旁的丈夫,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脸上的笑意比火光还明亮,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云磊不得已留在灶台前,一边颠锅翻炒,身体微微后仰,目光跟着老婆溜向客厅。
只听“咚”的一声
厨房推拉门合上了。
女儿也看不见了。
电视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17点19分。
农历年最后一个白昼,云娆就这么在睡梦中度过了。
回家真舒服。
她抻开肩骨,打了个极满足的哈欠。
天空仍旧下着阴冷的雨,可是家里暖得像和煦的春。
姜娜正拉着女儿唠叨。
余光瞥见沙发上某人,她的表情霎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云深咱家沙发可是真皮的,昨天刚请人上门洗护过,你打球回来洗澡了吗”
云深干脆闭上眼
“妈,让我先歇会儿”
姜娜瞧他那样就头疼“妹妹昨天才回国,你不留在家里陪她,大年三十跑出去打球,不如在球场过年算了。”
“陪她她从早睡到晚,鞭炮声都炸不醒。”
云深忽的扯起唇角,“靳泽难得约我们打球,别提大年三十了,洞房花烛夜我也得掂量掂量。”
听他满嘴跑火车,姜娜难得没有继续发飙
“你见到靳泽了”
“嗯啊。”
“人家现在是不是特别气派”
“那还用说,威尼斯金像奖双料影帝,出门一趟,上百个保镖跟随,十几辆豪车护送,全城戒备,水泄不通。”
姜娜张了张嘴“天呐”
云深忽的笑了声“妈,你咋这么好骗”
姜娜
“他就开一辆车来,很低调。场地周围的停车位满了,他还打电话问我附近哪里可以停车。”
挂壁电视正在播放相声,你来我往的对话声音,为本就热闹的客厅平添一丝嘈杂。
云娆却忽然沉默。
她站在这样的环境里,像一块误入其中的背景板,显得有些迷失。
靳泽竟然回容州过年了。
还和她亲哥打了一下午的篮球。
这种感觉,就像一颗曾经只能遥望的、独属于远大深空的流星,恍然间坠入触手可及的夜空。
云深终于准备去洗澡了。
走到妹妹跟前,他突然伸手弹一下她的脑壳
“呆子,想什么呢”
云娆眨一下眼“没什么,脑补你和大明星通电话的情景,真羡慕。”
云深正好停下来与她说道“我没存他号码,手机显示陌生来电,可我一眼就认出这是他。高中背的电话号码直到今天还记着。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换号。”
姜娜插一嘴“你妹妹小时候也一样,她还会把朋友的电话默写下来贴在墙上。”
云深斜她一眼“我俩读高中的时候,同学都用智能机上网聊天了。要不是我们只有老人机,用得着背那么多电话”
话音未落,姜娜脸一拉,丢垃圾似的将儿子丢进浴室。
砰的一声,门也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