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她想了很多。
谢殒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断在脑海中重放,每回忆一次心就更冷一分。
她还想起了过去。
那年过完生辰第二天,她去拜访了深居简出的无垢帝君。
她特地带了父帝的旨意过来,算是师出有名。
谢殒见了她,并未对天帝突然派女君来传信而不是传音产生什么疑问,这对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听完了就请她离开,客气、礼貌,温和里带着疏远。
芙嫣那时比现在还无所顾忌,因为不了解,所以更无畏。
她大胆而直白地说“是我主动要替父帝来传信的。”
谢殒当时只抬眼淡淡地看了看她,又继续收拾书案上的文卷。
他掌控天地前后万年的兴衰运数,需要时常将一切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所以一天有大部分时间在书写。十重天有许多高高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他写下的玉简。
他反应平淡,这在意料之中。
芙嫣没有气馁,走上前弯下腰,自下往上去看他好看的眼睛。
从来没人敢在谢殒面前如此,他这次停下了动作,好看的眼睛渐渐与她相对。
芙嫣勾起甜蜜的笑,快乐地说“帝君,你真好看。”
这下谢殒意外了。
她怎么敢的呢。
天帝允她来之前肯定不知道她会说这种话,光是听听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弯了弯唇,如长辈对晚辈那般道“女君亦仪态万千。陛下的传信已到,女君若无事就可以回去了。”
芙嫣哪里还记得回去她被这个温文尔雅的浅笑夺去了全部注意。
那时谢殒还会对她笑的,虽然是长辈的姿态,但起码还会有一些温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冷冰冰的呢
对了,是从她第一次坦露爱慕开始。
最开始,她以天帝为借口,多次前往十重天打扰谢殒,这个仙界曾经最安静的地方被她搅乱,谢殒一直耐心甚好,只当晚辈爱玩,对生疏的地方和人好奇心重,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性子活泼的少帝。
直到那一天,芙嫣脸上带着伤跑上来,笑意盈满了漂亮的眼睛,兴冲冲道“帝君,我决定了,我要寻六界最名贵漂亮的宝石来帮你装饰这些死板的星宿这样你以后观星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颜色了”
然后只要看到它们,就能够想起她
她将手伸出来,摊开手掌,闪耀着紫色流光的宝石安静躺在她白皙的掌心。
“就从这一颗开始。”
谢殒望着她没有说话,她将宝石挂在天幕上,覆盖了其中一颗星宿。
他对星宿的位置了如指掌,哪怕星宿换了模样也不影响观星,她用的法术显然是特地设计过的,被宝石覆盖的星宿光芒强弱也没被遮掩。
“你受伤了。”他指了指她的脸。
芙嫣不在意道“没事,这些小伤不算什么,我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可以去更危险一点的地方,越危险的地方越会有漂亮的宝石,寻常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你,你值得最好的。”
谢殒微微颦眉,芙嫣就在他隐隐察觉到什么的时候直白道“我爱慕帝君,为你做这些很开心。”
她笑得眼睛弯弯,月牙似的眸子里闪耀着夺目的光,她耳尖有些泛红,极力在掩饰这份羞涩,转过身指着永夜的天幕说“星空璀璨虽然很美,但看久了一直黑漆漆的肯定很寂寞吧帝君都不怎么下十重天,一定很少见到阳光灿烂的样子,我听舟不渡说混沌之地有一种冥火珠,只要小小一颗就能点亮整个天幕,等我收集齐了其他宝石,就替你寻冥火珠来可好”
那天十重天的夜尤其黑。
谢殒看着芙嫣,华容婀娜的女君满眼爱慕,那沉甸甸的情意,他太后知后觉。
芙嫣还记得很清楚,她似不经意道出心意,暗暗期待他的回应时,他给了她怎样的打击。
那是她第一次被拒绝。
一如这次一样果断、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