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媪急匆匆快步进了暖阁,偏胖的身体气喘着,却是脸褶子里也藏了笑,“女君,今日那女贼在知味楼用饭,碰上刺客,被重弩射成了重伤,禁卫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听说是只剩两年寿命了”
李莺正半靠在暖榻上养神,闻言一下直起来了,“当真”
李莺午间便回了李家,父亲不在,她便打算在娘家住一晚,待与父亲商量好正事再回,不曾想先听来这么个消息,尤自不信,“听说那妖妇一手箭术挺厉害的,筑清说整个上京城,只沈恪能与之一敌,怎会死在箭下。”
“嬷嬷,莫不是你乱说来哄我高兴的罢”
柳媪哎哟了一声,拍了下大腿,“老奴怎会骗女君,外头都传遍了,会箭术,也逃脱不出几十人追杀啊,用的还是重弩,听几个大人议论说,这弩可了不得。”
李莺这才信了,下了榻踩上鞋,急匆匆去父亲的书房,一路听好些婢子仆从都在议论,都说那女帝活不过两年的事,一时高兴,若非在人前,当真要欢呼畅笑的。
果然连老天爷也向着她,白日才说买爆竹鞭炮,这会儿就用上了。
李莺在书房外等着,到信阳侯回来,急忙迎上前去问,“父亲,会不会那妖妇作假,想推迟禅让大典,她不出面,自然也就不用被逼迫了。”
“十多个太医都入宫看过了,里头有我们信得过的人,确定是真的。”
信阳侯不悦听妇道人家说朝政,遂不再多说,只出不出面也由不得崔贼,别说还能活两年,便是只能活一日,也不能让她这等乱臣贼子待在宫里,到后日,她就得还朝司马氏。
李莺放了心,忙把拉拢侯伯府的谋算和父亲说了。
信阳侯听闻她已经派人去过清泉山庄,几乎要被气得撅过去,想打她,又想外孙子都七八岁了,好歹忍下了,气道,“你做事怎么不跟鸿轩商量,但凡有个脑子,也干不出这种蠢事你这不是让李家与其余侯伯府为敌么”
李莺不解,“怎么会,难道他们还想让那妖妇当皇帝不成上京城的侯伯府,寻常不都听父亲的么”
信阳侯斥骂,“你当人人都像我李家,有实爵,又有实权,当年定下规,封侯不拜相,他们的东西是司马氏给的,如今皇帝病危,只留了一个安乐公主,换了谁来做皇帝,也不如选司马望舒安全,纵是不肯屈居女子之下,但与家族兴衰相比算得了什么,谁肯受你拉拢”
李莺呆住,想明白了,白了脸,急急道,“那会不会被崔漾那妖妇拉拢去。”
信阳侯听得皱眉,“你不要一口一个妖妇,成什么体统。”如果帅兵入城的是安庆太子司马慈,继承皇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晋阳王司马慈是与安乐公主司马望舒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安乐公主为长,晋阳王为幼,一岁封王,三岁立储,只是刚立储没多久,便与安乐公主一同在太液池溺毙了,崔呈约莫是乘乱带走了司马望舒,移花接木养在府中。
倘若当初救下的是司马慈,继承王位名正言顺,可惜崔呈救下的却是女孩。
无论如何,江山大统,是万不能交到一个女子手中的。
信阳侯神情严厉,“妇道人家,重要的是相夫教子,以后朝中事休要打听,你对鸿轩放尊重些,你与鸿轩若闹得太难看,李府面上也无光,去见过你娘,便早些回去罢,嫁做人妇,不要总是往娘家跑。”
家中女子,哪怕是母亲,也是不能进书房的。
李莺不敢再问,喏喏应下,找府臣打听到禅位大典是在太和宫祭祀台,又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