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草原,首领居住的大帐里,四处弥漫烟熏的药味,拂不去苦意。
博礼福晋自从去了大金一趟,回来已病了半年,断断续续怎么也不见好,别提本就年老的大妃,更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那天,大玉儿改嫁的噩耗传进草原,寨桑一个七尺男儿,在族中说一不二的首领,竟也差些昏厥过去。自此之后,海兰珠福晋的种种成了大帐中的禁忌,他们想要扭转乾坤也无法科尔沁终究是投靠大金的盟友,还能做金国大汗的主不成
他们不占理,顶多寄去几封书信。何况博礼病倒,想再去盛京也不成了。
寨桑孝顺,对妻子也是真心敬重,他欣慰于长子在大战中凯旋,想着儿子终于能独当一面了,逐渐把少许权力渡交给吴克善,把更多精力挪到照料妻母身上。
对于吴克善掌兵,寨桑起初是不放心的。长子渐渐懂事起来,唯独在海兰珠身上失了分寸,他决心观望一二,瞧瞧吴克善的表现。
不过多久,长子随大汗打了一个大胜仗,带回足够科尔沁兴盛十年的红利,寨桑终于满意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确立继承人的地位,待他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就是吴克善继承他的衣钵
有吴克善分担,寨桑身上的族务一日比一日轻松。可轻松没多久,勇士们调兵的消息传入耳中,吴克善竟是私自整军,往草原的边界进发,并没有征求他的同意。
回过神,勇士们已经离开了部落,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寨桑当即震怒,逆子想要做什么
他一连下达五道命令,更是派人追回,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也正是如此,寨桑清楚地发现一个事实,科尔沁已不似从前那般,人人顺服于他;人人目光都放在旭日初升的朝阳上。
初生朝阳就是吴克善,吴克善在夺他的权
等吴克善率军回到部落,寨桑气病了。
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听吴克善面色复杂地解释“出现大汗昏睡的意外,妹妹写信求援,为族人计,儿子不能不去。幸而危机解除,叛党束手就擒,大汗感念科尔沁的援手,不日将送来物资重礼。”
寨桑呼吸一重,吴克善闭了闭眼,没有同他说哲哲与大玉儿也是叛党的一员,替他掖了掖柔软的毡毯,转身离开。
当宫之凶险,海兰珠瞒着他,没有同他诉说一分一毫。若不是岳托贝勒的致歉信,他恐怕还蒙在鼓里,永远也不会知道。
吴克善看向晴朗夜空,双手颤抖起来,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失去立誓保护的妹妹了。
玉儿你为何会糊涂至此,拼了命的针对长姐,甚至想要长姐的命
比起关系稍远的哲哲,吴克善又怎会和大玉儿没有感情,只是他从没有亏欠过幼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将情谊冲淡。自从上了战场,吴克善的心性远比之前坚毅,也远比之前无情,提笔想要写些什么,终是平静地盖上纸。
谋反之罪罪无可赦,宫中大福晋都下了狱,一个贝勒的侧福晋绝无宽恕的可能。
长生天赏罚分明,更见不得骨肉相残,这是她应得的。
过了几日,盛京快马递来一封信,堪比八百里加急。吴克善有了不好的预感,迅速拆开,只听啪嗒一声,信件连同手里的马鞭掉在地上。
随侍的侍从惶恐起来“贝勒爷,贝勒爷”
他看主子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捂住眼睛,慢慢蹲在抽出绿芽的草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