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令
毛小姐看薛公子看直了眼,她早就听说通判府的薛公子相貌不俗,但因一直在外读书,极少回来,故而也没见过真人,这次看到了,她满心欢喜,扯了扯一旁的毛夫人。
毛夫人哪能不了解自家女儿的这点小心思,但薛公子是薛通判的儿子,毛家与薛家虽无大仇,但在杭州官场,毛知州与薛通判政见不合也是杭州人人皆知的,即便毛夫人同意了,毛大人那里也肯定不会同意。
毛小姐不死心,又扯了扯毛夫人。
毛夫人不得已,怕毛小姐闹出笑话,便同薛夫人道,“令公子一表人才,又得了举人功名,若平日得闲,就多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走动走动,他们二人年纪相仿,想来也会很投缘。”心下却打定了主意,在场的也有几位看着不错的公子,家世地位虽不及薛家,配她女儿也绰绰有余。
“茂儿早年丧母,比旁人自是多了几分稳重。不瞒毛夫人,我这现成母亲倒是没花多少心血。眼见茂儿长大成人,他这婚姻大事,我与大人这几日也是常在思量。”薛夫人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在此所有的世家
夫人都听见了,她们各个暗自较起了劲,今年与其说是赏梅大会,还不如说是薛公子的选亲大会,攀上了通判薛家,那在杭州就高人一等了。
梁照水瞧着薛夫人在这些世家夫人们面前,从容又得体,竟又是另一副模样,原以为这薛夫人会厌恶官宦女眷们之间的应酬,不想应对起来也是轻轻松松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悦之色,她不得不佩服薛夫人,心道,果然越是美貌的女子便越有可能带了多面皮囊,撕下一张还有另一张,永远不知道哪张面皮才是真正的她。
毛夫人看着薛公子,暗道薛通判这样的大老粗武夫,竟能养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儿子,也是不可思议,但看看身边的薛夫人,举止高雅,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贵胄女子,这样的一家人,也是很奇怪。毛夫人常听毛知州说过,薛耀此人看似鲁莽,能耐本事颇大,盘踞杭州十余年地位仍稳如泰山,一是朝中有人,二是此人心机手段,城府极深。毛知州多次提醒毛夫人,与薛家人打交道要十二分谨慎小心,但毛夫人见到薛夫人、薛公子,看着都不像有心计的,反而生出几分亲近之意。越看那薛公子,毛夫人越满意,有这样的温和公子当她女婿,她脸上也有光。
席间丝竹奏起,薛夫人举杯,“诸位不必客气,我们与往年一样饮酒赏梅,唯一不同的是,今年多了毛夫人和毛小姐两位贵人。以后,有毛夫人同我们一起赏梅,也是我们的荣幸。”
薛夫人是客套话,毛夫人也表达了感谢,“诸位请。”
酒过一巡,便开始了梅花令。
所谓梅花令,就是由薛夫人折下一只梅花,交予席间的人,她们在伶人奏乐中传递梅花,曲乐停,就说出梅花诗句。
一些世家小姐犯了难,但好在年年都差不多,她们来之前就背了很多关于梅花的诗词。
毛小姐心里得意,她自小就跟着父兄读书,她们毛家书房的那些书她都翻遍了,这么简单的梅花令,怎么可能难倒她。当然,要出彩,她就得费一些心思了,最好能让薛公子对她另眼相待,那就更好了。
“薛夫人,开始吧。”毛小姐迫不及待。
“薛夫人,世间梅花词那么多,在场每人说一句都可以说很久,您不觉得乏味吗”
梅花令,不过是一件席间雅事,走得也是过场,重要的是,谁入了薛夫人的眼,谁赢得了薛夫人亲手折
下的梅花。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知道,但偏偏有个不识趣的,提出了质疑。
循着声音,众人看去,却见一个长着脂粉气的公子,摇着手中的玉骨扇,笑得比红梅还绚丽,他的眉眼如画,笑起来更添妩媚撩人,只可惜是个男儿身,否则在场的诸多女子,也不及他万一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