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瑜这弹毛线的方式,很像是独弦琴的演奏方式。
不同的是,独线琴是通过摇杆来调整琴弦的松紧和震动频率,而方寻瑜弹的毛线,是通过按压毛线来确定的。
他知道,独弦琴的韵味全靠左手摇杆的控制,按照他们的行话来说,就是“活儿在左手”,不同人即使是相同的曲子,弹奏出来的都是不同的韵味,这弹毛线也不例外。
他看着方寻瑜右手持拨与小指配合的天衣无缝,触拨着这所谓“琴弦”的各泛音点。方寻瑜的手掌外侧,轻触在“琴弦”相应处,轻轻松松的发出复杂的泛音和基音的复合音。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通过按压琴弦改变琴弦的张力,控制的也极为准确。音起时自高低不同,却精准错落。
甚至即使这毛线没有跟独弦琴一样标出那六个泛音点,方寻瑜却始终能精准地找到。
除此之外,方寻瑜的手法也变化多样,观赏性和技术性并存。揉、拉、推、打、撞、摇、拉揉等一系列并不算简单的手法错落有致却又顺畅自然,甚至还时不时加上颤音和滑音。
但方寻瑜又并不是纯粹的炫技。
他的“琴声”悠悠,感染力极强,甚至即使不是专业人士,也能能从这琴音中听出或看到些什么。
这琴声,有时像是鱼翔浅底,有时又如惊涛拍岸。
有时让人宛若听出了高山流水,有时又像是让人看到了蜿转啁啾,百鸟还巢。
陈茂华能听出来其他乐器用的是几乎跟所有d调的曲子都契合的通用和弦,而一般用这个和弦都是因为主乐器的旋律是即兴演出。
陈茂华看着方寻瑜那坐在最中间那淡定的神情和手上毫不犹豫的动作,加上这流泻出的顺畅琴音,很难相信这是随兴而弹,即兴发挥。
而随着陈茂华的惊叹。方寻瑜他们的曲子也已经攀上高潮。
楚怀瑾跟方寻瑜看了一眼后,开始摁起来计算器。
这计算器的声音并不突兀,居然跟其他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而随着计算器的声音的加入,像是有键盘音打底,曲子变得更加复杂。
像是乐队以齐奏,曲子的音响高、低、浓、淡、厚、薄的变化着,层次分明却并不杂乱,段调式和微调之间相互融合、相互交织、相互映衬着
通过这流畅多变的节奏和巧妙细腻的配器,让整首曲子更是显得丝丝入扣。
天,楚怀瑾也好牛,这计算器也好绝,跟毛线配合的好好。
笑死,这就是键盘手吗我居然从计算器中听出来了钢琴的感觉
真的,我惊呆了,这完成度简直像是乐队曲子好吗
而随着方寻瑜他们曲子情绪的递进,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而等陈茂华从曲子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被这骤然增多的人群挤到后排去了。
他有些不甘示弱的向前挪了挪,倔强的站回了之前的最佳观赏位。
而观众们看到陈茂华的这一举动后,纷纷笑了出声。
笑死了,谁说人家老爷爷是来砸场子的,人家明明是来捧场子的好吗
真的好好笑,他真的是艰难地挤到了前排。
刚刚给的那个特写,爷爷的表情比我欣赏的还认真,这是真粉无疑了吧,怎么可能是来砸场子的
“老陈,”观众们讨论的空档,柴添福也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对陈茂华说着,“你冷静点。”
“别去给孩子把摊子掀了。”声音中带着劝诫。
陈茂华
“我好好的砸人家摊子干嘛”他有些奇怪地看了好友一眼,然后转头,继续把全部心神都在那个弹着毛线的方寻瑜身上。
陈茂华可以肯定,对方绝对有很深的乐器基础。
不论是用简单的宫、商、角、徵、羽平稳点出主题,还是把颗粒与吟揉融为一体;不论是节奏上的缓急之别和层次变化,还是那近乎像是炫技一样复杂却又在合适不过的技法;不论是那曲子中表达出的淳朴自然的淡泊、飘逸超脱的风雅和意蕴,还是曲子那极其让人共情的带入感
是他都忍不住赞叹的程度。
陈茂华听得有些手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