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下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隔壁桌先搭话了,“老哥是哪里人”
他岁数颇大,看起来跟三叔相近,但只穿着简单的蓝色衣裳,头发用木簪挽好,没戴任何装饰,林屿眼尖的看到,他的袖子上还打了同色的补丁,磨的起毛,把艰苦朴素发扬到了极致。
三叔含糊的说,不远不远,就是本县乡下的。
那位老先生也没当一回事,大概满屋子只有他跟三叔岁数接近,他谈兴很高,絮絮叨叨拉着三叔说话,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除了事业就是家庭儿女,他们两就开始聊起各自的孩子,两人越说越来劲。
说着说着,老先生一撇嘴“还是老哥你能我聊到一块儿去,说话也实在,不像我儿子,兜里有了几个臭钱,烧包的不成样子今早上我要穿这身来,非要我换了,还说会被人瞧不起,我这身衣裳哪里不好了舒舒服服的,这衣裳就得穿旧的才舒坦”
三叔讪讪的不好接话,毕竟他们兜里连“几个臭钱”都没有。
林屿一直侧身打量那些同样来买房子的人,压低嗓门跟青山哥说话“平时也看不出来,原来咱们长兴县还有这么多有钱人这个顶个的不露富啊”
平时在街面上走着,也没发现这么多有钱人呐都藏哪儿去了
他眼光比其他人好得多,一打眼就看出来在场的各位,身家丰厚,就连穿着打扮都要高人一截,从头武装到脚,彰显自己的身份。
林青山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悄悄用眼神示意,“那人帽子上镶的,不会是玉石吧”
“我瞧着像宝石,那么大那么红也不知道要卖多少钱”林青河啧啧称奇。
而林青树也是跟着去过州城的人,见识多了一截,他竖起耳朵,全在倾听隔壁桌讨论怎么倒卖粮食。丰收时麦子只需要十文,而放到春天能卖出十五文的价格,一倒手就是一半的赚头啊只可惜他没有本钱,不然一百两变成一百五十两,也就只需要四五个月,多赚呐
这话也是没被林屿听到,不然真得好好说说,什么是利润越高风险越大。
不过林屿现在想的是,三叔的发小真是铁哥们这铁的不能更铁了明显是有过硬关系的人才能接到这个消息,跑来捡便宜。
三叔扭过头来,低声说着“我也是真没想到啊居然把这种消息都告诉我了”他暗中拍大腿,他的礼真是备轻了
补上,必须得补上
不过现在肯定来不及了,等真买到房子再说。
他们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竖起耳朵听人交流信息,只觉得今儿妥妥的来对了有种推开新世界大门的感受,平时也生活在同一处地方,但别人这过的才叫生活,他们只能算是活着。
但是越听三叔的心就越沉,知道这回买铺子的事,多半是悬了。
在场的都是生意老手,估价估的极准,互相之间又有默契,说不定早就商量好,谁买什么谁不买什么,他呀多半是凉了
但没到最后关头,不能先泄了自己的底气三叔稳了稳心神,等着主持人过来宣布拍卖开始。
主持这事的是个老文书,眼皮似睁非睁,令人担心他到底睡醒没有。老文书上了台后,懒洋洋的翻开书册,用一种似醒非醒的声音开始念第一套要卖的房子。
“甲字三十四号房屋,位于清水街的住宅一套,长四十尺,宽二十五尺,内有甜水井一口,底价四百五十两,现在开始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