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回了书房,看着角落处几张木板拼凑出来简易的床,忽然有些想笑。
他转身推开窗,外头又下雪了,灰蒙蒙的天际下,漫天的雪花柳絮般柔弱无力,轻飘飘无声落下。
天气越发冷了,他记得从前这样冷的天,祖父总是忍不住叹气。
他失京城的那一天,也是在这样一个冰封三尺的日子里。
那一天,所有人连夜出逃,只有祖父带着一队人马拼死守城,落下满身伤痕,几乎毙命。
祖父败了,无人责备他,就连靳人也说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可只有祖父一人自责了一辈子。
祖父年迈的时候经常感叹“多想再去大楚的故土看看,想来今生是不可能了,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小小的顾清安奶声奶气道“祖父莫担心,等安儿长大了打回长安去。”
祖父却笑了“安儿真有志气,但是安儿听祖父一句话,永远别去金陵,永远不要入朝为官。”
“为什么”顾清安不解。
“因为安儿是与祖父性子最像的人,过刚易折,你斗不过那些人的”
思绪渐渐回拢,顾清安望着窗外逐渐向晚的天色才明白了祖父的话,也许祖父是对的,他不该来。
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没想到如此艰难,军心如同一盘散沙,世家大族官官相护,如今连楚婉婉也不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了。
他先前为她找了很多理由,如新婚之夜大闹喜堂,不过是因为家里太娇纵了,是以跋扈些也理所应当,急着夺管家之权也是她份内的权利。
就连她昨日夜里,她高抬贵手,放过了他和柳含雪,他都宁愿相信她是善良的。
可是今日他终于骗不了自己了。
或许是她真的变了吧。
“清安哥哥。”此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顾寒回头一看,柳含雪正站在窗下唤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已经洗完了恭桶了。”柳含雪可怜巴巴答道。
她的手都洗糙了
柳含雪心里万马奔腾,她不管怎么说,在西北也算个官家小姐吧也是从来丫鬟仆人没有断过,十指不沾阳春水吧,居然在这里洗恭桶
“清安哥哥,你看,我手都起冻疮了。”柳含雪将冻得红肿的手伸了过去,也不求他能捂捂,至少心疼心疼吧。
谁料顾清安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柳含雪
顾寒“你刷完恭桶洗手了吗”
洗了老娘拿香胰子洗了几百遍了
柳含雪努力控制住自己扭曲的表情,依旧摆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清安哥哥,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七公主她真的太过分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啊,清安哥哥,你和我一起回北地吧,她根本就配不上你。”